第六章 名妓秀秀(第4/7頁)

龐斑靜聽箏音,眼中神色漸轉溫柔,一幅圖畫在腦海浮現。

在慈航靜齋的正門外,言靜庵纖弱秀長的嬌軀,包裏在雪白的絲服裏,迎風立於崖邊,秀發輕拂,自由寫意。

那是二十三年前一個秋日的黃昏。

言靜庵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生生死死,人類為的究竟是什麽?”

龐斑失笑道:“靜庵爾乃玄門高人,終日探求生死之道,這問題我問你才對!”

豈知風華絕代的言靜庵有點俏皮地道:“你看不到我留著的一頭長發嗎?宗教規矩均是死的,怎適合我們這些試圖堅強活著的人!”

龐斑精神一振,大笑道:“我還以為靜庵帶發修行,原來是追求精神自由的宗教叛徒,適才我還嘀咕若對你說及男女之事,是否不敬,現在當然沒有了這心障!”

言靜庵淡淡道:“你是男,我是女,何事非男女之事!”

龐斑再次啞然失笑,接著目光凝往氣象萬千的落日,嘆道:“宇宙之內究有何物比得上天地的妙手?”

言靜庵平靜答道:“一顆不滯於物,無礙於情的心,不拘於善,也不拘於惡。”

龐斑眼中爆出懾人的精芒,望進言靜庵深如淵海的美眸裏,溫柔地道:“人生在世,無論有何經歷,說到底都是一種‘心的感受’悲歡哀樂,只是不同的感覺,要有顆不拘不束的心,談何容易?”

言靜庵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能忠心追隨著天地的節奏,你便成為了天地的一部分,也變成了天地的妙手,否則只是天地的叛徒,背叛了這世上最美妙的東西。”

龐斑愕然道:“這十天來靜庵還是首次說話中隱含有責怪之意,是否起了逐客之念?”

言靜庵清麗的臉容平靜無波,柔聲道:“龐兄這次北來靜齋,是想擊敗言靜庵,為何直至此刻,仍一招未發?”

龐斑嘴角牽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緩步來到言靜庵身旁,負手和她並肩而立,十天來,他們兩人還是首次如此親熱地站在一起。

他輕輕道:“靜庵,你的心跳加速了!”

言靜庵微笑道:“彼此彼此!”

龐斑搖頭苦笑。

言靜庵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但我卻知道自己輸了,你是故意不發一招,我卻是蓄意想出招,但直至這與你貼肩而站的一刻,我仍全無出手之機。”

龐斑一震道:“靜庵可知如此認敗的後果?”

言靜庵回復了平靜,淡淡道:“願賭服輸,自然是無論你提出任何要求,我也答應!”

龐斑一呆道:"靜庵你終於出招了,還是如此難抵擋的一招。"一陣夜風吹來,吹得兩人衣袂飄飛,有若神仙中人。

點點星辰,在逐漸漆黑的廣闊夜空姍姍而至。

兩人夥立不語,但肩膊的接觸,卻使他們以更緊密的形式交流著。

當一顆流星在天空畫過一道彎彎的光弧時,龐斑忽道:“這一招龐某擋不了,所以輸的該是我才對!靜庵你說出要求吧l.假若你要我陪你一生一世,我便陪你一生一世。”

言靜庵在眼角逸出一滴熱淚,淒然道:“龐斑你是否無情之人?是否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將這樣一個問題塞回給我。”

龐斑仰天長嘆道:“靜庵我實是迫不得已,十天前第一眼看見你時,便知倩關難過,但若要渡此一關,進軍天人之界,還得借助你之力。”

言靜庵眼中閃過無有極盡的痛苦,淒然道:“你明知我不會將你縛在身邊,因為終有一天你會不滿足和後悔,魔師龐斑所追求的東西,並不可以在塵世的男女愛戀中求得!

你認敗,不怕我作出這樣的要求嗎?“

龐斑語氣轉冷,道:“你再不說出你的要求,我這便離你而去,找上凈念禪的了盡禪主,試一試他的‘無念禪功’”。

言靜庵的臉容回復波平如鏡,淡淡道:“龐斑你可否為靜庵退隱江湖二十年,讓飽受你奈毒的武林喘息上一會兒。”

龐斑道:“好!但靜庵則須助我闖過情關,至於如何幫忙,請給我三年時間,一想好,我便會遣人送信告知。”

“叮!”

箏音悠然而止。

龐斑從回憶的淵海冒上水面,驟然醒覺。

四周一片寂靜,仍似沒有人能從憐秀秀的箏音中回復過來。

乾羅首先鼓掌。

如雷掌聲立時響遍小花溪。

沙千裏雄壯的聲音由二樓另一端傳上來道:“秀秀箏技實是天下無雙,令人每次聽來都像第一次聽到那樣,只不知秀秀刻下款待的貴賓,可否給我西寧沙千裏幾分臉子,放秀秀下來見見幾位不惜千裏而來,只為賞識秀秀一臉的朋友?”

龐斑和乾羅兩人相視一笑,憐秀秀嚇了一跳,這沙千裏人雖然討厭之極,又仗勢淩人,仍罪不至死,但如此向龐斑和幹羅叫嚷,不是想找死,難道還有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