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色劍雙絕

韓柏躍過一堵高墻,追著範良極落到一條小巷去,不滿道:“你究竟要帶我到那裏去,在這些大街小巷傻呼呼地狠奔鼠竄。”

範良極悶哼道:“少年人,有耐性點。”忽地神情一動,閉口默然,動也不動。

韓柏機警地停止了一切動作。

輕微的腳步聲在巷口響起,一位俏麗的美女盈盈地朝他們走來。

韓柏目瞪口呆,來者竟是秦夢瑤。

範良極扳出煙,悠悠閑閑從懷裏掏出煙絲,塞在管內。

秦夢瑤筆直來到他兩人身前七、八步外停定,神情平靜,望著睜大眼睛眨也不眨盯著她的韓柏,和像是作賊心虛,將眼光避到了別處的範良極,淡然自若道:“前輩追蹤之術足當天下第一大家,我連使了十種方法,也甩不下前輩。”頓了頓又道:“敢問前輩是否‘獨行盜’範良極?”

範良極點燃煙絲,深吸一口氣道:“秦姑娘不愧‘慈航靜齋’三百年來最出類拔萃的高手,竟能單憑直覺,便能感應到我在跟蹤姑娘,並掉過頭來反跟著我們。”

韓柏在旁奇道:“現在秦始娘前輩前、前輩後的叫著,你為何不解釋一下,告訴她你有顆年輕的心。”

範良極怒瞪他一限後,繼續道:“我這次引姑娘到此,實有一關系到武林盛衰的頭等大事,要和姑娘打個商量。”

韓柏立時想起範良極對‘商量’的定義,就是‘甜頭大至不能拒絕’的‘威脅’,心中忽地感到有點不妙,因為他從未見過範良極如此一本正經地說話。

偏恨他不知範良極在弄什麽鬼。

秦夢瑤只是隨隨便便站在那裏,韓柏便感到天地充滿了生機和熱血。

奏夢瑤清美的容顏不見絲毫波動,柔聲道:“前輩有話請直說!”

範良極徐徐吐出一口煙,別過頭來望向奏夢瑤,道:“姑娘到此,想必是為了‘韓府兇案’一事了。”

秦夢瑤明眸一閃,微微一笑道:“這怎能瞞過範前輩的法耳,家師曾有言,天下之至,莫有人能勝過於龐斑的拳、浪翻雲的劍、厲若海的槍、赤尊信的手、封寒的刀、幹羅的矛、範良極的耳、烈震北的針、虛若無的鞭。”

範良極手一抖,彈起了點點星火,愕然道:“這是言靜庵說的?”

他的驚愕並不是故意裝出來的,武林兩大聖地一向與世無爭,地位尊崇無比,言靜庵和凈念禪宗的了盡禪主,隱為白道兩大最頂尖高手,但至於高至何等程度,因從未見他們與人交手,故而純屬猜想。

但秦夢瑤引述言靜庵的這幾句話裏,點出了範豆極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耳’這一點,已足可使對自己長短知道得最清楚的獨行盜範良極,震駭莫名至不能掩飾的地步。

聽到言靜庵的名字,秦夢瑤俏臉閃過孺慕的神色,淡淡道:“本齋心法與劍術以‘靜’為主,以守為攻,但家師卻說若遇上前輩時,必須反靜為動,反守為攻,由此可見家師對前輩的推崇。”

韓柏好奇心大起,問道:“那對付赤尊信,又有何妙法!”他關心的當然是體內的魔種。

秦夢瑤望向他,想了想,抿嘴一笑道:“千萬不要在黎明前時分,和赤尊信在一個兵器庫內決鬥,不過這可只是我說的。”

範良極失聲大笑,拍腿叫絕道:“這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形容,姑娘既美若天仙,又是蕙質蘭心,怪不得我的小柏見到你便失魂落魄,連仇家也可放過了。”

韓柏如給利箭穿心般,渾身一震,急叫道:“死老鬼,這怎能說出來?”

範良極打出個叫他閉口的手勢怒道:“枉你昂藏七尺,堂堂男子漢,敢想不敢為。

你喜歡秦姑娘的所謂密,早雕刻般鑿在你的小臉上,那樣神不守舍地瞪著人家,還怪我不代你瞞人。“

秦夢搖輕蹙秀眉,望了望正要找個地洞鉆進去的韓相,想發怒,卻發覺心中全無怒氣。

韓柏給她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一代豪士的形相,而是眼內射出的真誠,只看了一眼,她便感應到韓柏對她的愛意。但那挑起心湖裏的一個小微波,並不足以擾亂她的平靜。

記得在慈航靜齋一個院落裏,那時正下著雪,點點雪花落在她和恩師言靜庵的鬥篷上。

她偷看言靜庵清麗得不著一絲人間煙火的側臉一眼,盡管在這冰天雪地裏,心頭仍有一陣揮不掉的暖意。言靜庵更像一位姐姐。她不知道天地間是否有人生比言靜庵更感性、更富感情,更不去理會人世的蠢事。

言靜庵微微一笑道:“夢瑤!你為何那麽鬼祟地看著我,是否心中轉到什麽壞念頭上?”秦夢瑤輕聲道:“夢瑤有個很大膽的問題,想問你!”

言靜庵淡淡道:“以你這樣舍劍道外別無所求的人,竟然還有一個不應問也要問的問題,我定然招架不來。”她說話的神氣語態,沒有半分像個師傅的模樣,但卻予人更親切,更使人真心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