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妓秀秀

-輛華麗的馬車,由黑白二仆策駛,來到黃州府首屈一指的青樓‘小花溪’門前,大院立時中門大開,兩列大漢分立兩旁,擺出隆重歡迎的派勢,看著八駒拖行的馬車,進入林木婆娑的院落裏。

‘小花溪’並非此地最大的妓院,一個街口外的‘盡歡樓’便比它大上少許,但‘小花溪’卻擁有這附近七省色藝稱冠、賣藝不賣身的青樓才女憐秀秀。

馬車停了下來。

一名中年大漢排眾而出,走前拉開車門,然後退後三步,恭身呼道:“察知勤謹代表小花溪全體和憐秀秀恭迎魔師大駕。”

這察知勤乃小花溪的後台大老板,在這一帶有頭有臉,更是一個幫會的龍頭老大,在黑白二道裏非常吃得開,否則也不能在這三年來,保得住憐秀秀清白之身,但亦得罪了很多人,最近更因此事與一個連他也惹不起的人反目,使他極為心煩,可是這次龐斑前來,假若一切妥當,事後只要放聲氣出去,使人知道龐斑曾到小花溪一遊,包管自此以後,沒有人敢動他和小花溪半根毫毛,誰不怕這會惹得龐斑不高興?

眼前一花,一個雄偉如山、衣服華麗的男子,已卓立車旁。

龐斑雙目如電,掃過察知勤和他一眾最得力的手下,微微一笑。

察知勤雙腳一軟,跪了下來,眼角看處才發覺自己平時橫行市井,向以強構豪勇見稱的一眾手下,早跪滿身後,連頭也不敢台起來。

龐斑環目四顧,贊嘆道:“如此溫柔之瑯,小中見大,大中見小,芥子納須彌,當非出自察兄的心手,未知是何人構思設計?”

察知勤想不到龐斑一上來便以此發言,而且明白地表示看不起他的‘心思’,卻絲毫也不感屈辱或不高興,囁嚅道:“魔師明察秋毫,小花溪乃根據秀秀小姐意思而建。”

龐斑有禮地道:“察兄和各位弟兄請起!”接著往最高的三樓一揖道:“秀秀小姐不愧青樓第一才女,請受龐斑一禮。只不知正門牌匾上‘小花溪’三字,是否也是小姐手書?”

“叮叮咚咚!”開始幾下箏音有如萬馬奔馳,千軍殺,戰意騰騰,但接著箏音轉柔,便若畢生離家的戰士,心疲力累地想起萬裏之外家中的嬌妻愛兒,和溫軟香潔的床鋪。

箏音悠然而止,突又爆起幾個清音,使人凈心去慮。

龐斑眼中閃過驚異的神色。

一把低沉卻悅耳之極的女音,從二樓敞開的廂房傳下來道:“貴客既至,為何不移駕上來,見見秀秀!”

龐斑一聲長笑,頻道:“有意思!有意思!”大步往主樓走去。

察知勤想搶前引路,人影再閃,黑白二仆已攔在前面,其中一人冷冷道:“察先生不用客氣,敝主一人上去便可以了。”

龐斑步上三樓,兩名小丫環待在門旁,一見他上來,垂下眼光,誠惶誠恐地把門拉開,讓他直進無阻。

門在他身後輕輕掩上。

一位白衣麗人,俏立近窗的箏旁,躬身道:“憐秀秀恭迎龐先生法駕!”

龐斑銳如鷹焦的雙目電射在憐秀委亭亭玉立的纖美嬌軀上,訝然道:“色藝本來難以兩全,想不到小姐既有卓絕天下的箏技,又兼具蓋凡俗的天生麗質,龐斑幸何如之,得聽仙樂,得睹芳顏。”

憐秀秀見慣男性為她迷醉顛倒的神色,聽慣了恭維她色藝的說話,但卻從沒有人比龐斑說得更直接更動人,微微一笑,露出兩個酒渦,拉開了近窗的一張椅子,道:“龐先生請坐,讓秀秀敬你一杯酒。”

龐斑悠然坐下,拿起酒杯,接著憐秀秀纖纖玉手提著酒壺斟下來的烈酒。

四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拿起酒杯來。

自從擊殺了當時白道第一高手絕戒和尚後,他便酒不沾唇。那是與厲若海決戰前,最使他‘感動’的一次決鬥。

現在有了厲若海。

好一把丈二紅槍!

秀秀的聲音傳入耳內道:“酒冷了!”

龐斑舉杯一飲而盡,清白得若透明的臉容掃過一抹紅,瞬又消去,微笑向陪坐側旁的憐秀秀道:“小姐氣質清雅,不類飄泊塵世之人,何以卻與龐斑有緣於此時此地?”

憐秀秀俏目掠過一陣迷霧,道:“人生誰不是無根的飄萍,偶聚便散。”

龐斑忽地神情微動道:“是否幹兄來了!”

“龐兄果是位好主人!”語音自遠處傳來,倏忽已至樓內,跟著一位身穿灰布衣,但卻有著說不出瀟的高瘦英俊男子,悠然步入。

正是黑榜叱詫多時的幹羅山城主‘毒手’乾羅。

龐斑兩目神光電射,和乾羅目光交鎖,大笑道:“乾兄你好!四十年前我便聽到你的大名,今日終於見到,好!”

乾羅目光一點不讓龐斑,抱拳道:“小弟此生長想見也是最不想見的兩個人,龐兄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