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時明月在(第3/17頁)

浪翻雲若無其事地道:“龐斑真的出山了?”

乾羅道:“浪兄飄泊江湖,似入世實出世,故此對江湖最近的大變才尚未有所聞。”

浪翻雲首次臉容微變。要知龐斑若要向江湖插手,首先要對付的當然是黑道最大的三股勢力,怒蛟幫這被譽為黑道裏的白道這第一大幫,自是首當其沖。

乾羅道:“龐斑的首徒方夜羽通過赤尊信的師弟‘人狼’蔔敵,成功地控制了尊信門,龐斑親自出手,擊敗了‘盜霸’赤尊信,露了一手。”

浪翻雲沉聲道:“赤尊信是生是死?”

乾羅兩眼射出銳利的光芒,瞪著浪翻雲一字一字道:“赤尊信負傷突圍而逃,不知所蹤。”

浪翻雲一掌拍在石桌上,喝道:“好!”

乾羅嘆道:“若非赤尊信能全身而逃,今晚我也不會和你對坐此處。”

浪翻雲點頭同意。

他當然明白乾羅的意思,若赤尊信當場身死,那代表了龐斑是無可抗拒的人,乾羅他只好一是乖乖俯首聽命,一是找個地方躲起來。但目下赤尊信能突圍逃走,顯示了龐斑的魔功仍是有隙可尋,局面迥然不同。當然,僅是龐斑能使赤尊信落荒而逃這事實,已使龐斑震懾天下,無人敢持其虎須。

浪翻雲淡淡道:“那乾兄的乾羅山城,現在是個什麽樣的角色?”

乾羅道:“方夜羽親自來見我,帶來了龐斑的親筆信,要我向他效忠,並要我立時出手對付怒蛟幫,我表面上答應了他,但卻以自己內傷未愈為理由,暫時不參與對付貴幫的行動,不過這也拖不了多少時間。”

浪翻雲望向天上明月,心中卻想起被乾羅拋往水,身不由主隨水而去的空壺,空壺是否注滿了水,沈入江底?

乾羅的話聲繼續傳入他的耳內道:“十天前,談應手在抱天覽月樓布下陷阱,要刺殺貴幫幫主上官鷹,嘿!想不到英雄出少年,連談應手這老狐狸也栽了個大筋鬥,給上官鷹和翟雨時安然逃去。”

浪翻雲臉色木然,沉聲道:“談應手既已出手,他的老相好莫意閑又怎會忍得住不出手做只走狗。”他對莫意閑顯然鄙視之極,語氣不屑。

乾羅道:“說來也令人難以相信,以逍遙門的追蹤之術,到現在仍未能擒下上官鷹,不過我剛接到消息,逍遙門和十惡莊的人正傾巢而出,趕往武昌南面的龍渡江頭,似乎掌握了貴幫主的行蹤。”

浪翻雲悶哼一聲道:“若上官鷹等有任何損傷,莫意閑和談應手兩人休想見到明年八月十五的滿月。”

天下間或者只有浪翻雲和龐斑才有資格說出這等壯語豪言,要知莫談兩人,都屬跺跺腳便能令江湖震動的厲害角式。

乾羅沉聲道:“浪兄小心一點,若非龐斑答應了親自出手對付你,就算給他兩人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你為敵。”

浪翻雲長笑起身,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撼,但能轟轟烈烈而生,轟轟烈烈而死,不受他人左右,便不負此生,乾兄以為如何?”

乾羅眼中精芒暴閃,也長笑而起,向浪翻雲伸出一手道:“乾某一生肆意行事,心狠手辣,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只有忠心聽命的手下,從無肝膽相照的知己,兩年前與兄一戰,始知人算不如天算之理,這兩年潛修靜養裏,每念及浪兄,不但沒有仇恨,反而敬慕之情日增,連我也不明白如何有這種心路轉變,至今晚此刻,明月當頭的美景下,才明白乃受浪兄不為名利生死所牽礙的氣度所吸引,否則縱能在武技上出入頭地,還不是名欲權位的囚徒,可笑呀可笑!”

這不可一世的黑道梟雄,終於在爾虞我詐的一生,第一次破天荒地說出了心底的真話。

浪翻雲一伸手,和乾羅的手緊緊交握。

兩人四目交投。

這對原本是敵非友的對頭,在這奇妙的刹那,產生了別人數世也達不到的了解。

一切盡在不言中。

韓柏在半昏迷的狀態下蘇醒過來,全身疼痛,頭顱若裂,經脈充滿著兇焰般的焦躁火毒,滾流竄動,想發狂叫喊,卻叫不出聲。

赤尊信施法前的警告,催眠似地在心中響起,道:“我畢生凝聚的精氣神,將在你體內結成魔種,這魔種具有風暴般的靈力,有若同策四駒,每駒均想奔向一不同方向,略欠定力,必遭車翻人亡之禍,切記切記!”

韓柏至此意識略回,咬緊牙根強忍痛楚,苦守著心頭一點靈明。

好一會後,忽地全身一寒,口鼻像給物件堵塞,呼吸全消。韓柏記起早先赤尊信的解釋,知道這是魔種與自己結合後,由死而生的假死過程,不驚反喜。

“啪!咿唉!”

牢門大開。

一時間牢室滿是腳步響聲。

一對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有人道:“奇怪!這麽快便死得通透,全身冰冷僵硬。”何旗揚的聲音響起道:“確是死了!”頓了一頓道:“不要怪我,要怪只怪你的命生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