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平城之行(第2/3頁)

拓跋珪道:“赫連勃勃方面可有異動?”

直至此刻,長孫嵩和叔孫普洛仍未曉得拓跋珪因何事急趕回來,且要到離盛樂半天馬程時,方遣快騎知會他們,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態。

長孫嵩愕然道:“我們一直沒有放松對赫連勃勃的監視,並派有探子長駐統萬,但到今天仍沒有收到任何特別的消息。”

拓跋珪問道:“最後的情報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叔孫普洛答道:“已是十天前的事,只是例行的報告,每月兩次,我們在統萬的人把情報埋在統萬城外的指定地點,再由我們派人去收取,遇有特別情況,我們的人會親身趕回來報告。”

長孫嵩忍不住道:“赫連勃勃現在與姚萇勢成水火,自顧不暇,還敢插手理我們的事嗎?換了我是他,樂得隔山觀虎鬥。”

拓跋珪心忖如何向他們解釋呢?沉聲道:“我們在統萬的人大有可能已遇害。如果我所料無誤,赫連勃勃將於我們去取下一個情報前突襲盛樂。”

長孫嵩和叔孫普洛同時現出懷疑的神色。

拓跋珪微笑道:“此事在五天內自見分曉,我的猜測肯定準確無誤,今回我只須狠狠教訓小勃兒一頓,教他再不敢對我們妄動幹戈。”

叔孫普洛大訝道:“如赫連勃勃果真來犯,他們是勞師遠征,飽受風雪之苦,我方是以逸待勞,準備充足,大可令他全軍覆沒,趁機去此禍患,為何卻要錯過此天賜良機?”

拓跋珪從容道:“我是為大局著想。我早看穿小勃兒這個人,兇殘暴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留下他足可牽制關中雄,更重要是令姚萇沒法放手蕩平其它對手,待我們收拾慕容垂後,便可進軍闕中。所以關中是愈亂愈好,留下小勃兒對我們實是有利無害。”

接著道:“盛樂情況如何?”

長孫嵩苦笑道:“連場大雪的影響下,重建的工作停頓下來,看來要到明年春暖之時,我們方能大興土木。”

拓跋珪早料到有此情況,絲毫不以為意,道:“擴軍方面可有發展?”

長孫嵩立即興奮起來,欣然道:“參合陂一戰,令我族威名大振,各部爭相歸附,加上我們銀根充足,兵力由三幹迅速增長至一萬五千余人,只要加以訓練,定可與慕容垂一爭短長。”

拓跋珪雙目異采閃動,笑道:“我有點迫不及待哩!”

馬鞭抽打馬股,催馬加速,眾將兵慌忙跟隨,騎隊像長風掠過雪原,朝盛樂的方向刮去。

燕飛於兩個時辰前離開崔家堡,夕陽剛消沒在地平下,較明亮的星星開始在轉暗的天空襄若隱若現。

今晚該是個星光燦爛的晴夜。

他很享受這種只有單獨一個人縱情奔馳時才有的感覺,因為他會生出更接近紀千千的感覺,仿佛像聽到她的心跳聲?

但他亦曉得比之以往任何一次,今次他很不專心,影響他的是萬俟明瑤。

他仍愛她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仍在乎她,不想她受到傷害,不論她如何恨他。他仍是會對她好。但他和她永遠也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種關系,因為燕飛已非當日的燕飛。

向雨田說得對,他已從拓跋漢蛻變為燕飛,對很多事的看法也已經改變了。當夜他離開萬俟明瑤,是他自母親過世後最痛苦難忘的一夜,也是在那一晚,他下定了決心,要和萬俟明瑤來個一刀兩斷,因為她傷得他太深太重了,至乎無法忍受下去。

萬俟明瑤對他來說是個感情的囚籠,而他則等若被關在籠中的困獸。無可否認,萬俟明瑤的確魅力十足,能迷倒任何男人。她比任何人更懂得玩這個叫愛情的遊戲,懂得如何令人快樂,也懂得如何折磨人。

當時他並不明白她,不明白她為何要把樂事變成恨事,親手將來到手上的幸福糟蹋,直至他發覺她和向雨田的關系。

萬俟明瑤心中的人並不是他燕飛,而是向雨田。

在那一刻,他像從一個不知何時開始,不可能有終結的噩夢蘇醒過來。他的情緒墮入絕望的深淵,意志卻無比堅定,支持他的是為娘復仇的誓言和心願。他不能讓萬俟明瑤毀掉他,就那樣永遠沉淪下去。

那是一個美麗的黃昏,西邊天際鋪滿了絢爛的晚霞,浮雲在金色的蒼穹輕柔地悠蕩著。燕飛坐在園子裏的涼亭裏,腦袋裏一片空白。

萬俟明瑤的歌舞團在長安的宿處,是由苻堅提供接近皂城的華宅,有一個廣闊的中園,花樹繁茂,幽深寧謐。

從宅前傳來的車馬聲音,告知他萬俟明瑤等人回來了,換過平時,他會到廣場去迎接她,但那天他卻完全沒有了沖動,早上萬俟明瑤離開前說過的話,他仍一字不漏地牢記著,每個字都像利箭般命中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