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南之戀

劉裕獨坐房內,心中思潮起伏,想著屠奉三剛才說的話。

屠奉三指出當他想做任何一件事前,都該先想想此事對他欲圖統一南方的大業是不是有好處,正點出了他現在的處境。

正如他要去和劉毅作交易,並不因他喜歡劉毅,更不表示他愛和劉毅打交道,只因劉毅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事實上自他與司馬道子妥協以來,他一直在這樣的一條路上走著,把個人的好惡拋在一旁,凡事只看利害關系,否則他早巳沒命。

這算否是失去了自我呢?他不知道,更害怕循此線路深思下去。這種為求成功,須用盡一切手段的行事作風,並不是他一貫的風格,也使他感到沖擊和戰栗。他是有原則和底線的,這個想法令他舒服了一點。

另一個想法在他心中升起。他劉裕再不是孑然一身,他的成敗不但關系到眾多追隨他的兄弟的生死榮辱,更直接影響荒人的命運、北府兵的命運,至乎南方民眾的福祉。在這樣的處境下,個人的好惡得失又算什麽呢?

他想到江文清。

屠奉三再沒有勸他與江文清保持距離,但他的話卻提醒了他,必須想清楚在如此時刻,是不是仍要分神沉迷於男女關系、兒女私情,這對大局是否有利?

唉!

“篤!篤!”

敲門聲起。

江文清的聲音在門外道:“文清可以進來嗎?”

劉裕再暗嘆一口氣,跳將起來,把房門拉開。

向雨田喘息著道:“我的娘!小三合就是這樣子嗎?難怪你敢說是防無可防,擋無可擋了。”

燕飛仍坐在地上,撿起蝶戀花,苦笑道:“暫時你再不用擔心什麽小三合,因為鬼影臨死前反震的真氣,令我也受了內傷,沒幾天難以復原。今次我傷得比對付衛娥他們三人時更嚴重。”

向雨田兩頰詭異的紅暈逐漸褪去,代之而起是不建康的蒼白,辛苦的道:“燕飛你在試探我嗎?好看看我向雨田是不是會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雪花密密麻麻地漫天降下,像把他們身處的空間分割開去,變成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孤立天地,既開放又封閉,感覺古怪。

燕飛艱難的笑道:“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早看穿你這家夥,肯定是聖門的異種,這就是鬼影反對令師收你為徒的理由。哈!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卻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

向雨田索性盤膝坐下,把劍回入鞘內,大感興趣的問道:“竟然有這麽一個問題,說罷,我也想知道呢!”

燕飛道:“並非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們自稱聖門,可是你們的鎮門寶典大多有一個”魔“字,例如《天魔策》,又或《道心種魔》,豈非自認是魔,這該不是贊語而是眨辭,對嗎?”

向雨田道:“換了別的聖門中人,會不知該如何答你,幸好我問過你爹,所以曉得答案。事情是這樣子的,自漢武帝獨尊儒學後,便把其它派系列為邪魔外道,還要趕盡殺絕,於此水深火熱的時刻,我聖門……。嘿!那時仍未有聖門這回事,噢!”

燕飛關心的道:“你沒事吧!”

向雨田閉上雙目,好一會後才睜眼搖頭道:“沒有什麽事,只是催發魔種的後遺症,須潛修數天方可回復過來。我剛才說到哪裏?啊!說到當時聖門尚未存在,被逼害的人仍是一盤散沙,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堪稱不世之才的超卓人物,還故意自稱為魔,以示與儒門對立。這個人就是我們聖門之祖——”天魔“蒼璩,他也是你爹最崇拜的人。蒼璩的確有令人傾倒的地方,他不但智慧絕頂、武功蓋世,更是個書狂,他搜遍天下尋求奇典異籍,最後去蕪存菁,歸納為《天魔策》十卷,也開出我聖門的兩派六道,至於為何以”魔“字為名,燕兄現在該明白了。”

燕飛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道:“向兄真的當我是朋友,才肯吐露貴門的秘密。”

向雨田苦笑道:“誰叫你是我師尊的兒子。唉!我師尊對你是有一番苦心,為何你始終不肯喚他一聲爹呢?”

燕飛皺眉道:“什麽苦心?我不明白。”

向雨田道:“就是在狂歡節那一個夜晚,他選了我作繼承人。燕兄有沒有想過為何他不選你呢?只要他露兩手給你看,保證可令你視他為神人,心悅誠服的隨他習藝。燕兄可有想過,為何他挑我而不選你,還任由你離開?”

燕飛道:“或許他是怕對著我時想起有負於我娘吧!”

向雨田道:“你這樣想便大錯特錯。看看我吧!你認為當聖門之徒是很有趣的事嗎?只能夠鬼鬼祟祟地做人,練功的過程又危險重重,我師兄便是個例子。”

燕飛沉思片刻,道:“假如過去可重活一次,向兄會否拒絕拜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