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以妖治妖

燕飛坐在營地外丘坡處一方石上,仰望星空,心中思潮起伏。

自昨晚曇花一現地感應到紀千千後,再沒有收到新的信息。為了紀千千,他改變了自己人生的方向,全情投進北方戰爭的風暴裏。

回到拓跋珪身旁,他像離鄉別井的遊子,有些兒鳥倦知還的感覺。縱然他的心不願承認,可是事實上他這位兒時最好的夥伴,已變成他救回紀千千主婢的唯一希望。

拓跋珪是北方唯一有可能擊敗慕容垂的人,其它人都不成。

早在少年時代,拓跋珪已想出保族之道,大力發展養馬業,而最令他賺錢的生意,是通過邊荒集向南方賣馬,然後憑得來的錢財支持他強大的盜馬賊團。

他的盜馬賊群正是縱橫中土的遊牧式部隊,來去如風,避過敵人的屢次圍剿。而多年的經驗,形成他獨有遊牧式的作戰風格。

拓跋珪手下大將長孫嵩的二千先鋒部隊到來會合後,他們的兵力大增,再不懼慕容詳的反擊,可是對如何攻下平城,燕飛仍弄不清楚拓跋珪葫蘆裏賣的藥。

拓跋珪來到他身旁,肩並肩的坐下。

燕飛淡淡道:“你因何派小瓢到中山去,難道你認為拒絕了慕容垂的策封,你在邊荒的人馬又公然反抗他,燕人仍要對你客客氣氣嗎?”

拓跋珪微笑道:“現在族內,只有你一個人敢當面質問我,不過我的感覺卻非常好。知道嗎?我愈來愈感到孤獨和寂寞,誰敢來和我談心事呢?你回來了真好。”

燕飛道:“你仍未回答我!”

拓跋珪仰天重重舒出一口氣,道:“你該清楚我是個怎樣的人,不冒點風險,怎能成就大業。論兵力,我們不但遠比不上慕容垂遠征洛陽的大軍,亦不及留守中山的兩萬燕兵。我們能調動攻打平城和雁門的人馬,不足一萬之數,如讓慕容詳在事前收到半點風聲,調軍來防守乎城,我們將錯失進入長城的最佳時機。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行險用詐怎麽成?”

燕飛別頭來瞧他道:“你早猜到慕容詳會為難小瓢,對嗎?”

拓跋珪若無其事的道:“可以這麽說,我派小瓢去和燕人修好,是故意示弱,令慕容詳誤以為我因羽翼未豐,仍不敢輕舉妄動。果然不出我所料,慕容詳未敢殺害小瓢,只扣他作人質,逼我立即獻上五千戰馬,如果我們真的屈服,數年內我們休想翻身,燕人亦除去了我們拓跋族附骨的威脅。”

燕飛道:“你也早猜到,燕人會威脅你進貢大批戰馬。”

拓跋珪一拍他肩頭,啞然失笑道:“慕容詳遠不及乃父,也比不上慕容寶,怎可能是我的對手?我裝作答應,就藉把馬分批送入長城的情況,把戰士混進長城來。同時使人把小瓢救出來,慕容詳仍未醒覺,率親衛窮追小瓢,以為只要逮著小瓢,可與我們交換戰馬。”

燕飛稍為釋然,因為拓跋珪並非完全置親弟的安危不顧,道:“你可知小瓢差點給人逮著?”

拓跋珪道:“因為我低估了慕容詳,沒想過他會指使後燕盟,把依附我們的朔方幫連根拔起,致小瓢抵達雁門後不單沒有人接應他,還陷入後燕盟的陷阱,令隨行高手全體陣亡,只他一人孤身逃出。幸好遇著你這天降救星,否則為大局著想,只好犧牲小瓢。”

最後兩句聽得燕飛默然無語,拓跋珪就是這麽一個人,為了皇圖霸業,誰都可以犧牲。不過亦不能完全怪拓跋珪,因為拓跋族的傳統一向如此,為了部族的生存,每個戰士都有心理準備,須為部族灑熱血拋頭顱。

拓跋珪探手摟著燕飛的寬肩,每一句話發自內心,一字一字的緩緩道:“自我懂事以來,我最喜歡和信任的人就是小飛你,最崇拜的人卻是慕容垂。我一直在學習他的成功,故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想救回你的美人兒,天下間只有我幫得上忙,卻要依照我的方式和手段,否則我們只是自取滅亡。”

燕飛道:“若我們攻下平城和雁門兩大長城內的重鎮,慕容垂會如何反應?”

拓跋珪淡淡道:“只要慕容垂不是親率部隊回師應戰便成。”

燕飛心中一震。

他終於明白,今次拓跋珪進入長城,是孤注一擲的冒險一博,博的是慕容垂無法分身掉轉槍頭來對付他,若非如此,拓跋珪將難避族滅人亡的後果,因為他仍遠不是慕容垂的對手,不論在兵法上或是實力上,如是其它人,則拓跋珪仍有一線希望。

拓跋珪苦笑道:“現在你該明白今次攻打平城純是冒險一博,而此更為我唯一的機會,趁慕容垂現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關中的當兒,不會分身揮軍而來,參與統一北方的龍爭虎鬥。”

燕飛沉聲道:“即使來的是慕容垂我們也不怕,因為慕容垂有個致命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