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男兒之諾

慕容垂和心腹大臣高弼立馬穎水西岸高丘,監視車隊朝著被他們稱之為“邊荒北站”,由黃河幫築建的木寨進發。

他們的行軍路線盡量東靠穎水,如此敵人若要偷襲,只能從西面來攻,遠較敵人可從任何方向攻來容易應付多了。

今次護送紀千千的兵員達七千之眾,清一式是騎兵,分前中後和左翼衛四軍,更先一步在沿岸高地設置哨衛,不論進攻退守,均靈活如臂指使。只要對方一意爭奪紀千千,慕容垂有把握將敵人一網打盡,除去邊荒集的心腹大患。等到其它區外勢力欲插手邊荒集之時,邊荒集已搖身變成一座能防攻防洪的堅固城池,由他們和天師道共同監管。

建城墻對荒人來說是天條禁忌,他和孫恩當然不會尊重任何邊荒集的慣例。

際此戰爭的年代,人口是最重要的資產,慕容垂本計劃從邊荒集擄走大批年青婦女,可惜集內婦孺早先一步撤往幽谷。小谷被攻陷時對方四散逃往邊荒,令他計劃落空。

不過計劃成功與否再不重要,因為眼下其中一輛馬車,載的是最令他心動的絕世美人兒,不論才智美貌,均使他迷醉顛倒,征服她是人生最大的樂趣之一,不亞於統一天下的偉大功業。

什麽是愛情?恐怕沒有人能有確切和不受質疑的答案。慕容垂只曉得紀千千予他的感覺是神奇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代替。猶如一抹陽光破雲射進暗無天日的灰黯天地去,又或似一股暖流注進冰寒的汪洋。一切都不同了。

紀千千令他體驗到從沒有試過的波動情緒,把他帶進一個全新的世界。

他雖曾在生命的不同階段擁有不同的美女,可是紀千千卻令他嘗到初戀的滋味。

慕容垂啞然失笑。

高弼訝道:“大王因何事如此開懷?”

慕容垂飲然道:“我在感嘆世事之難以煩料,出人意表。”

高弼更摸不著頭鐘,道:“大王為何有此感嘆呢?”

慕容垂目光掃視穎水對岸,輕松的道:“當日任遙帶徐道覆來找我,商議合作征服邊荒集的行動,於一次喝酒聊天的情況下,提起紀千千。”

高弼恍然,原來當自己在想如何應付突襲的當兒,慕容垂卻滿腦子想著紀千千。不過連他高弼也不得不承認,當目睹過紀千千的絕代芳華,腦袋確很難容納其它事物。

慕容垂道:“徐道覆說紀千千乃南朝之寶,代表著中原文化藝術的驕人成就,且有沉魚落雁之容、傾國傾城的美態。他雖閱人千萬,卻沒有任何美女可與她媲美。”

高弼終於明白慕容垂之所以在攻打邊荒集前,已把紀千千視為戰利品,皆因在聽到徐道覆說這番話時,早便動心。

慕容垂嘆道:“徐道覆提起紀千千,或許是酒後真情,也不無炫耀之意。不過他勢估不到紀千千竟會到邊荒集去,而令我生出爭奪之意。你說世事是否難以預料呢?”

接著雙目射出海樣深情,投往在疏林裏時現時隱,載著紀千千主婢的馬車,喟然嘆道:“我慕容垂縱橫天下,卻從沒有想過愛情可以在焚城燎原的激烈戰火裏發生,現在忽然嘗到其中滋味,上天待我確不保”高弼無言以對。

慕容垂懷疑的道:“你在想什麽?”

高弼心中正在想慕容垂對一個仇恨他的美女動情,且“善待”投降的荒人,不像以往慣常的每攻占一地,必盡情掠奪牲口、壯盯女子而去,也不知究竟是吉是兇。他當然不敢說出來,於是胡亂找個話題道:“我在擔心鐵士心和宗政良守不住邊荒集,更憂慮和天師道的合作。”

慕容垂從容道:“紀千千是邊荒集的靈魂,我們把她帶走,荒人只是沒有靈魂的野鬼,不足成事。”

高弼道:“假設他們看破這是個陷阱,不來劫奪紀千千,邊荒集將永無寧日。”

慕容垂道:“他們一定會來的,若紀千千被我們帶返泅水北岸,荒人將永不能擡起頭來做人。我的看法絕不會錯。”

稍頓續道:“我對上心更有十足的信心,他不單武技高強,且謀略過人,辦事謹慎。我留他在邊荒集,更另有用意,是要他掌握南方的造船技術。當他成功建立起強大的戰船隊,北方應已落入我手內。那時南征的條件將告完備,統一南北,會是屈指可數之期。”

高弼籲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邊荒集已落入他們手上,天下還有能輿慕容垂對抗的人嗎?

劉裕悄悄回到居所,心中仍像燒著了炭坑般的雀躍興奮。

他把高彥給他的小背囊拿出來放在幾上,厚背刀擱到一旁,想起適才把王淡真摟個結實的動人感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渾身發麻。這是從未試過的感受,若這便是愛情,他願作任何犧牲去換齲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在幾日內他經歷了人生最低潮失意的時刻,可是現在所有付出均得到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