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巧遇玉人

燕飛和拓跋儀在碼頭分手,後者返驛站召集本部人馬,而燕飛則往見紀千千,把最新擬定的戰略循例交她定奪。

在紅日斜照下的邊荒集,充盈著初戰勝利帶來的喜悅和希望。所有人不論男女,不論種族,不論派系,全體投入到備戰的行動裏去。

燕飛從小建康進入邊荒集,踏足剛被他征服的地域,心中感觸叢生。

邊荒集從未試過如此眾志成城地做一件事,這可是眼前鐵錚錚的事實。而他們要對抗的卻是南北最強大的四股力量,他們的領袖不單是武技上大宗師級的人物,更是戰場上的無敵統帥,人人久經戰陣。假若一旦守不住,被惹怒的敵人將會以血清洗戰爭的仇恨,後果不堪想象。

燕飛含笑揮手接受沿途戰士們對他的致敬和眾的歡呼,往夜窩子馳去。

古鐘樓帥旗高懸,帥旗不但是新的設計,且是剛畫上去的,濕潤的墨彩在斜陽光裏閃閃生輝,非常奪目。

帥旗以藍布制成,繪上鳥形圖案,便若一頭沖天而飛的鳥兒,充滿對自由的渴望,不願受到任何的約束,意象極佳。

一群騎士正從古鐘場馳來,領頭者是姬別,見到燕飛,欣然迎來。

燕飛勒停馬兒恭候,姬別直馳至他馬旁,勒馬停下,笑道:“你們經實地勘察,有什麽成績呢?”

燕飛見他笑得勉強,微笑反問道:“姬大少是否仍不看好今夜之戰?”

姬別苦笑一下,壓低聲音道:“說不擔心是騙你,別人我不清楚,可是鐵士心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知之甚詳。以他一個漢人,能在北方站得住腳絕不簡單,何況還使黃河幫日益壯大。唉!你笑我沒膽子也好,我的恐懼是從心裏湧出來的,根本沒法控制。”

燕飛同情地道:“害怕起來確是沒有法子,在敵人如此聲勢下,誰能無懼?這只是個控制和處理恐懼的問題,你的控制力並不算差,至少仍可以裝笑面。”

姬別再湊近少許,現出遇上知心的神情,近乎耳語般道:“還是燕兄夠坦白,我和老紅都怕得要命,卻不敢露出絲毫異樣。我們這些做老大的,絕不能把心底事擺到臉上來,因為恐懼有如瘟疫,會蠶食我們的鬥志。”

燕飛首次發覺自己有點喜歡他,為他打氣道:“你已幹得很好,剛才在穎水旁我看到你的巧匠正把尖刺裝到龐義的木材去,把木雷改裝為木雷刺。你真的很有辦法,這麽快弄出大批鋼刺來。”

姬別欣然道:“你當我是神仙嗎?鋼刺是就地取材,把弩機用的特制鋼箭修改而成。哈!

不過我們邊荒集確是物資豐盛,只是戰馬加起來竟有三萬頭之眾,以一萬戰士計,每人可換三次馬。”

燕飛雖很想陪他聊下去,卻因時間緊迫,只好拍拍他肩頭道:“好好幹下去,打不過便逃,這處是我們的地頭,所謂猛虎不及地頭蟲,讓我們向天下人證明此點。”

說罷策騎直入夜窩子去了。

換過任何一個時候,劉裕相信自己在見到這位他曾朝思暮想的俏佳人,他也可以裝出若無其事,把感情深深埋藏的模樣。

可是值此人生最失意無助、身心勞損的時刻,他卻感到心內燎原的野火正在失控地擴大,脫口喚道:“淡真小姐!”

竟是高門貴女,大臣王恭的女兒王淡真,他在謝府一見難忘的美人兒。

王淡真迎上他灼熱的目光,似有所覺,粉瞼飛起兩朵紅霞,令氣質雅秀的她尤顯得嬌艷無倫。

至少在這一刻,劉裕感到不論為她作出任何犧牲,均是值得的。

只有她方可使自己忘掉一切困苦煩惱,連心中一貫的豪情壯志,一時間也變得毫不足道。

王淡真並沒有因他率性直接的目光有分毫畏縮,來到他身旁,探出一對勝雪欺霜皙白粉嫩的玉手,抓著他右手,三根玉指搭上他的脈搏,現出專注的動人神情,為他把脈。

馬車開出,大隊繼續行程。

親密的接觸,令劉裕的心差點溶化。

河風徐徐從南面淮水處透窗吹進來,馬車的搖晃顛簸不再是苦難而是樂趣,嗅著她迷人的體香氣息,忽然間劉裕體會到他畢生所有幸福和快樂,均系於眼前好心腸的人兒身上。若她能成為自己孩子的良母,人生還有甚可以奢求的呢?

同時他更清楚這個想法的高度危險,以他寒門卑士的身分地位,若敢對此高門貴女有非分之想,其後果足以把他辛苦爭取回來根基尚未穩固的征薄功業徹底毀掉。

不過這想法在此刻遙遠而微弱,他怎可以錯過天賜的眷寵?

王淡真放開他的手,喜孜孜的道:“劉大人的體質好得教人難以相信,只這麽半個時辰,情況大有改善。早前遇上你時,還以為你沒法撐到廣陵去,那樣淡真便不知如何向玄帥交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