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權力遊戲

北門大街最著名的,不是昨晚龐義買羊腿子的羊肉鋪,而是占地達數畝的北門驛站。由於邊荒集北門接連從北方來的驛道,所以北門驛站成為陸運貨物的必經之地和貨物集散處。

北方缺船,南方欠馬,是當時大致的情況。所以北方貨運以陸路為主,南方則為海運,於此可見北門驛站的重要性。

驛站占去北區近八分之一的土地,由十多個騾馬廄和近三十座貨倉組成,且有一片空地,專供貨攤作臨時擺賣,其余大多為專售與騾、馬有關器具的店鋪,只是售馬蹄鐵的鋪子便有五間之多。

飛馬會是北門驛站的經營者,也成為貨物交收的當然公正人,他們的仲裁是最後的決定,交易雙方不得異議。

於苻堅南征一役,拓跋鮮卑原本受創最重,不過因拓跋圭有先見之明,即時抽調人手填補空档,時機比其他人把握得更精準,反成為大贏家。

燕飛在其中一所馬廄找到拓跋儀,後者領他到崩塌的城墻處說話。

燕飛道明來意和要求他去做的事。拓跋儀雙目閃閃生輝,細看他半晌,問道:“此計是你想出來的還是那姓劉的主意。”

他們以鮮卑語交談,分外有親切的感覺,似乎久違的童年歲月又回來了。

燕飛道:“是他想出來的,我怎敢著人去以身犯險。”

拓跋儀點頭道:“此人非常不簡單,極有膽色,小飛和他究竟是什麽關系?”

燕飛道:“他是什麽出身,你勿要計較,現在我們必須團結一致,以應付桓玄和慕容垂兩方勢力的入侵,將來是友是敵,屆時再作計議。”

拓跋儀點頭道:“誰都曉得你是重感情的人,我是要提醒你,勿與漢人這麽親近,除非你再不認為自己是拓跋鮮卑的一份子。我們當然不希望會有那種情況出現。”

燕飛苦笑道:“不要說得這麽嚴重好嗎?胡漢間的界線已愈趨模糊,我本身正是一個例子。這處是邊荒集,是無法無天的地方,只有繼續生存下去,方可以透過貿易壯大自己。不過為安你的心,我可以告訴你,燕飛仍是以前的燕飛,不會受任何人管束,明白嗎?”

拓跋儀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微笑道:“剛才的一番話是小圭著我轉達,我當然明白小飛是什麽人。你這樣公然來找我,不怕給屠奉三收到風,生出疑心嗎?”

燕飛道:“也是劉裕想出來的,故意讓屠奉三曉得我們會面,而你則因我透露出劉裕的關系,令你對劉裕動了殺機。最妙是屠奉三縱然猜到這或許是個陷阱,仍不肯放過,白白錯失此打擊謝玄的天賜良機。至於該如何與屠奉三說話,不用我教你吧?”

拓跋儀突然雙目充盈殺機,沉聲道:“只有殺了這個姓劉的,方可以斬斷北府兵與燕飛的聯系,我肯為此付你屠老哥五十兩黃金。哈!扮得和說得如何呢?像嗎?”

燕飛啞然失笑道:“你這小子最擅裝神扮鬼,我差點給你嚇了一跳。”

拓跋儀道:“此事包在我身上,順手讓我探探屠奉三的底子,是否果如傳說般硬凈!”

燕飛望往天空,深吸一口氣道:“你很快會知道。”

拓跋儀凝視他道:“你和紀千千究竟是什麽一回事她對花妖的懸賞似乎很不給你面子。”

燕飛淡然自若道:“她是在玩愛情的遊戲,看我肯否陪她發瘋。她並不像表面看來般快樂,所以要自我放逐,離開建康。我在流浪,她也在流浪,一起流浪到一個叫邊荒集的地方。

就是如此般簡單,不存在誰丟面子的問題。”

拓跋儀大力一拍他肩頭,笑道:“說得很灑脫,我再不擔心你這方面的事。我有個感覺,花妖是在向你公開挑戰,而他真正的目標正是我們的千千美人。”

燕飛灑然笑道:“他老哥真的是落力幫忙,予我借口可以晚晚伴在千千之旁。”

拓跋儀搖頭道:“錯哩!保護紀千千已成了邊荒集每一個人的責任,否則邊荒集將永遠蒙羞。慕容戰這小子剛來找夏侯叔商量,要組成一支只限真正高手參加的緝妖團,一方面可以對付花妖,另一作用是輪番保護紀千千。慕容戰此人絕不是有勇無謀之輩,借此機會重新調整與我們的關系。”

又道:“聽說你在正東居輿赫連勃勃說過話,你覺得此人如何?”

燕飛道:“他是要與我拉關系。此人高深莫測,令人難以看透,肯定是非常難纏的人。”

拓跋儀道:“他是我們復國的一個主要障礙,絕不可以讓他活著離開邊荒集。”

燕飛苦笑道:“我們當前的大敵是慕容垂、桓玄、孫恩又或花妖。若只顧自相殘殺,最後會便宜他們。”

拓跋儀道:“對付赫連勃勃並不急在一時,可以見機行事。你們舉行鐘樓會議時我會去見屠奉三。坦白點說,此事對我有利無害,倘或劉裕作法自斃又或屠奉三命斷邊荒,都是值得飲酒慶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