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意難測

謝安小心翼翼,親自為宋悲風蓋上被子,神色出奇地平靜,可是房內各人無不感到他心內的悲痛。

房內除燕飛外,尚有謝石、謝琰和剛趕回來的謝玄和劉裕,宋悲風受傷一事,震撼了整座謝府。梁定都和數十名家將,聚在房門外等待消息,人人心中悲憤莫名。

謝安立在榻旁,凝望宋悲風蒼白的瞼容,忽地身子一陣搖晃。謝玄第一個把他扶著,接著是謝琰和謝石。

謝琰悲切道:“爹!”

謝安勉強立好,搖頭嘆道:“我還撐得下去。”

謝玄沉聲道:“二叔請把此事交由我處理,二叔好好休息,千萬以身體為重。”

謝安露出心力交瘁的疲倦神態,略一點頭,在謝玄眼色的示意下,謝石和謝琰一左一右把謝安扶出房外。

謝玄凝立不動,呆看著重傷昏迷的宋悲風。燕飛和劉裕默立他身後,不敢出言打擾。房內的氣氛沉重至今人難以忍受,兩人均不曉得對方今趟對謝府的公然挑釁,會帶來什麽後果?

手握北府兵權的謝玄會如何應付?

好半晌後,謝玄淡淡道:“宋大叔該可康復過來!今次幸得燕兄弟冒死把大叔搶救回來,否則宋大叔不但必死無疑,此事還合成為懸案。”

燕飛心中一痛,道:“以宋老哥的劍術身法!突圍逃走該沒有問題,只因他為要救我,方會陷身重圍裏,被敵所乘。”

謝玄仍背著兩人,搖頭道:“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他們若是處心積慮對付大叔,大叔始終難逃一劫。今次燕兄弟因緣巧合下,鬼使神推的恢復功力!雖未能運用自如,卻適足以救回大叔,此著大出敵人料外,更使他們不知虛實!陣腳大亂。”

劉裕沉聲道:“哪用飛環者究竟是何方神聖?”

謝玄緩緩轉身,唇邊飄出一絲泠若鋒刃的笑意,負手舉步,往房門走去,柔聲道:“小裕想知道嗎?隨我來吧!”

劉裕和燕飛這對曾共歷生死的戰友你眼望我眼,均不明白謝玄這句話的真正含意。

謝玄走到房門處,以梁定都為首擠滿外廳的眾家將人人目射仇恨和悲憤光芒!等待謝玄的指示。

謝玄從容一笑,淡淡道:“大叔的命該可以保下來,支遁大師正在來此途中,你們萬勿為此事慌張,府內一切如常。有我謝玄在,自會為大叔討回公道。”

眾家將全體下跪!齊聲應是。

謝玄喝道:“起來!好好給我看著大叔。”

說罷從家將讓開的通路穿廳出門,來到回廊處。

燕飛和劉裕追在他身後,隱隱感到謝玄不是空口說說哪麽簡單,而是要立即采取行動。

這位擊敗符堅百萬大軍的無敵統帥!己因宋悲風之傷動了真怒。

謝玄仍背負雙手,步履穩定從容的朝西院方向走去。

表面上謝府仍是那麽平靜寧和,雪溶後的園林充滿春意生機,可是一股風暴卻正在醞釀形成,沒有人可以阻止。

燕飛忍不住又問道:“玄帥曉得用飛環的人是誰嗎?”

謝玄悠然道:“當然曉得,哈!他們既敢以江湖的手法對付大叔,我就以江湖的手法來還擊他,我要教他們知道,惹我們謝家的後果,是他們負擔不起的。”

兩人滿肚疑團的隨他踏足中園的林間小徑,朝西院舉步。

謝玄再沒有說話,直抵西院松柏堂的大廣場,十多名守在那裏的是今趟隨他回建康的親兵,忙牽馬迎上來。

謝玄打出阻止的手勢,神態悠閑的道:“我和燕公子、劉副將到外面四處閑逛,不用乘馬,你們也不用跟來,好好休息。”

親兵們領命去了。

燕飛更是模不著頭腦,照道理,以謝玄這個座鎮前線的最高統帥!忽然返回京師!怎都該先向司馬曜述職。

謝玄和劉裕身穿常服,前者一派名士風采,後者衣飾像個侍衛隨從,這樣的裝束打扮在建康是司空見慣,不會礙眼。

燕飛尚是首次得睹謝玄的神采風範,他們雖非是初遇,不過哪時他處於昏迷狀態,不知人事。謝玄在待人處事的態度上較為接近謝安,與謝石和謝琰的自重身份截然不同。謝琰更是正眼也沒看過燕飛。顯然因荒人的燕飛在他心中不值一文,只可供差遺之用。

令燕飛最感驚奇的是,劉裕並沒有因升官而變得趾高氣揚,比以前神氣,反是更為收藏內斂,表面看似乎是更謙虛有禮,但燕飛卻清楚掌握到他在武功和個人修養兩方面均大有精進,非再是邊荒時的劉裕。能在短短數月內有如此巨大的變化,肥水之戰予他的經驗固是彌足珍貴,謝玄對他的指點和潛移默化更是功不可沒。

唯一沒變的是劉裕和他過命的交情。當他知道燕飛的情況大有轉變,從劉裕雙目湧出的狂喜,是絕對裝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