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十三章 公主改嫁

龍鷹第一個離開,留下宗楚客和田上淵繼續說話。

今趟的「和頭酒」,無論如何,即使是假象,仍大幅紆緩了與田上淵劍拔弩張的關系,下次碰頭,可扮作老朋友。

故此,田上淵若沒有十足把握,不會向他下手,以免有把柄、話柄落入龍鷹手裏。對殺「範輕舟」,任田上淵如何自負,怕也感氣餒吧!

唯一可殺「範輕舟」的方法,是陷其於沒可能脫身的絕境,再以眾欺寡,方有望辦得到。這個責任,該已落在被老田脅迫的宗楚客肩頭,故由宗楚客以「和事老」的身份說出來,讓「範輕舟」留京至江舟隆第一艘船抵達京師的那一天,算為「和頭酒」的成果,暫時擺平了兩人間的紛爭。

宗楚客會否犠牲「範輕舟」?

夜風從躍馬橋一方徐徐吹來,有秋寒的滋味。

武延秀映入眼簾,他在雅居對街,與兩人聚著說話。

另兩人一為等候他的夜來深,另一竟是樂彥,遠近還有影影綽綽十多個該是宗楚客的親隨高手。

三人目光同時朝「範輕舟」投過來,反映出他們對「和頭酒」結果的關切,因不歡而散的可能性同樣的大。

與武延秀這麽的打個照面,心內起個突兀。

今夜的武延秀,再沒絲毫那晚到秦淮樓買醉的影跡,一身西少尹的軍服,配起他魁偉的體型,威風凜凜的,很夠精神,若告訴人他兩天前的頹唐失落,肯定沒一個相信。不過,他一雙眼神卻多了以前沒有的兇戾之色,並不顯著,只是逃不過龍鷹無差的法眼。

龍鷹心忖武延秀該是認命了,與以前的自己切割。

隨著武三思滿門遭戮,不知多少武氏族人一夜間化為冤鬼,武延秀僥幸避過大難,面對的是兩個選擇。一是保著眼前榮華富貴,一是退離西京這個政治權力圈。明顯地,他選擇前者,隨安樂一起沉淪。

那天他往訪閔天女,聽到關於安樂的惡行,執行者大可能就是武延秀,此亦為安樂捧武延秀登上西少尹之位的用意,可做她的幫兇打手。

想起在洛陽公主府初遇安樂的情景,怎想到刁蠻浪女,最後竟變成禍國殃民的人。在無止盡欲望的驅使,人的某種劣根性,逐漸顯露,又因沒有制約,最後任何可令人發指的惡行,於其變得理所當然,非成為是的一刻,這個人將無可救藥。安樂、武延秀均如是。

相隨心變,龍鷹因而發現武延秀氣質上的變化,察覺他眼神裏的兇光。

龍鷹隔著車馬道,向三人打出一切安然的手勢。

他們頓時輕松起來。

在現今不明朗的形勢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則有得他們煩惱。

武延秀笑道:「公主今早才對延秀說,為何不見範大哥來找她?」

樂彥和夜來深現出不屑之色,錯非龍鷹仍在狀態,會忽略過去。從兩人神情,可知武延秀人前人後,開口閉口,都祭出安樂來,惹人生厭。

龍鷹來到三人面前,微笑道:「拜會公主,是個早或晚的問題,淮陽公請給小弟代為問安,說幾句好話。」

不容武延秀說話,先向夜來深打個眼色,著他愈快脫身愈好,然後向樂彥道:「沒想過你的老板今晚這麽的好相與,令小弟又喜又驚。」

他是要通過樂彥,警告老宗、老田,他非沒防範之心。由於夜來深在老田和他之間,較傾向「範輕舟」,大概不會將此刻的閑聊轉告老宗。

在西京玩政治,必須因人而異,因事制宜,明白人與人間微妙的關系。

果然樂彥追問道:「範當家驚的為何事?」

龍鷹悠然道:「這是一朝被蛇咬的後患,走過山野之地時,不可能不格外留神。可意會,不可言傳,樂兄勿問哩!」

目光改往夜來深投去。

以為夜來深乘機領他脫身,豈知夜來深苦笑道:「淮陽公守在這裏,是要請範當家到公主府去。」

說畢現出個無奈的神情。

龍鷹不由記起昨天宗楚客千萬個不情願,仍要去見安樂的情況。今時不同往日,

在京城,怕除韋後外,沒人敢逆安樂之意。

心叫糟糕,今夜讓無瑕「偷聽」他和宗楚客對話的大計,豈非泡湯?

兩人並騎而行,朝曲江池的方向走,武延秀的十多個親隨前呼後擁,與上趟到秦淮樓去的淒涼傷情,令龍鷹很難把眼前的武延秀,兩個情景聯想在一起。

此刻的武延秀,神情帶點興奮,喜上眉梢的,更使龍鷹百思不得其解,猜不到何事可令他如此雀躍。

而即使開心,亦不必擺在臉上,至少該扮扮仍在哀悼守喪的模樣。

訝道:「淮陽公心情很好呢!」武延秀朝他瞧來,壓低聲音道:「公主答應了!」

龍鷹聽得沒頭沒腦的,愕然道:「答應了甚麽?」

武延秀沙啞著道:「娘娘答應了我們的婚事,只待皇上敕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