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章 鳥盡弓藏

武三思一怔道:「你挑在這個刀鋒口上的時候來問我,教我如何答你,之前從未聽過你對範輕舟有意見。」

龍鷹恍然大悟,田上淵來殺他,是得宗楚客點頭,甚或由他指使。原因或許在宗楚客親弟宗晉卿,因受辱致生殺機,宗楚客與田上淵商量後,決定瞞著武三思,私下除去範輕舟。

宗楚客道:「今次範輕舟坐竹花幫的船到京師來,頗有來者不善之勢,觸動這裏的各方勢力,其進駐竹花幫和黃河幫在西市的舊物業,不似是來打個招呼,而是尋找立足的據點,用心可疑。依我看,此人表面謙虛,事實上極為自負,很有主張,不易為大相所用。」

龍鷹聽得心裏叫苦,失去了大奸鬼的支持,陸石夫勢不能公然撐他,在官府的層面上,會遭受種種打擊,以他現時的位置,應付起來將力不從心,除非安樂能說服她母後向武三思說話,但和現時的情況相比,將是天淵之別。

武三思沉聲道:「楚客可知我為何看中範輕舟?」

宗楚客道:「因他確是人才,只是未必肯為我們所用。」

武三思道:「對田上淵,楚客又有何看法?」

龍鷹生出希望,武三思似是對田上淵不滿。幸好給李裹兒拖延了見武三思的時間,否則怎聽得到如此精采的對答。

宗楚客本挑在武三思見過範輕舟後,才來和武三思說話,心術極壞,是估量以範輕舟「桀驁不馴」的性格,多少會有不合武三思心意的地方,他鼓動起來,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宗楚客沉吟好一陣子,故作驚訝的道:「田上淵一直忠心耿耿,為我們賣命,成績斐然,可是聽大相的語氣,對他頗為不滿。」

武三思悶哼一聲,道:「見微知著,範輕舟到今天,從沒對我有任何要求。可是你看,他見到小敏兒後立即向我討人,教我不知多麽為難。尤有甚者,是指定須妲瑪夫人列席他的洗塵宴,理由雖然冠冕堂皇,誰曉得他是否另有私心?累得我和娘娘吵了一次,立場不知多麽尷尬。」

宗楚客半附和的道:「上淵始終長年在塞外打滾,沾染了夷蠻藏不住心事直接坦白的作風,楚客會警醒他了。」

武三思陰惻惻的道:「楚客不認為他野心很大嗎?其擴展的速度和範圍,均超出了我們原先所預定的,對黃河幫的趕盡殺絕,惹起了江湖的反感,韋溫曾多次在我面前數他的不是,怕我養虎為患,娘娘也有微言。」

韋溫就是韋後堂兄,由她一手提拔,封魯國公,任職禮部尙書,乃外戚黨的領袖。

宗楚客大力維護,冷哼道:「韋溫見縫插針,意在離間大相和娘娘,他的說話,大相千萬勿放在心。」

武三思道:「不理他的用心,至少他的看法符合事實,就是田上淵的勢道非常強猛,不壓抑他是不行的。就像武則天,對平衡幫會的勢力很有一套,這方面我們該向她學習。」

女帝的影響力確厲害,即使大奸鬼,也要在這方面向她偷師。只是好的一方面學不到,偏學到女帝排斥異己,打擊敵手不留絲毫余地的狠辣手段。

武三思又道:「楚客對範輕舟的評說,我非常同意,亦正是我欣賞他的地方,只有這樣一個在各方面均足以抗衡田上淵的人,才能起平衡的作用。此事我已決定了,楚客毋庸多言。」

龍鷹想起「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武三思發覺田上淵與宗楚客的關系,比與他密切,豈肯坐視,當然要培養個「自己人」。

同時曉得武三思急著來見自己,向宗楚客下逐客令。

返回偏廳,乖乖的坐定,此其時也。

武三思和顏悅色的道:「輕舟今次來京,有何抱負?」

換過偷聽到他心意前,龍鷹大概堆砌出種種理由,好令大奸鬼體諒自己不得不到北方闖

天下、霸地盤的困難處,現在當然不用多此一舉,誠懇的道:「這方面,須看大相的指示,輕舟沒有既定的計劃。」

三句話,去了武三思大半的戒心。被宗楚客提醒後,以他之心去度「範輕舟」之腹,不可能沒有防範,因武三思本身就是愛使陰謀詭計的人。

武三思隨口似的問道:「輕舟怎會乘竹花幫的船來的,你不是擁有船隊?還住他們的鋪子?」

龍鷹坦然道:「和竹花幫保持良好關系,為當前首要之務,坐他們的船,等於坐自己的船。宗晉卿最近有報上發生在揚州城內的大事嗎?」

對武三思和宗楚客的關系,此招叫落井下石,趁兩人間出現利害沖突,借勢離間,你不仁,我不義,何用客氣?

武三思一呆道:「發生何事?,」

龍鷹一點不瞞,將宴會後給押往總管府,詳細道出,還繪影繪聲,盡描兩人對他咄咄逼人的態度。

聽畢,武三思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