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第6/16頁)

皮埃爾就像個做壞事被大人當場逮住的小孩子般,漲紅了臉低下頭去,“你知道,有時候人說話是會禁不住誇張一點點的,我只是對他說按照虛證主義原理設計的機器允許他的壽命變得同質子一樣。”

何麥一屁股滑到了地上,安琪的驚訝也比何麥好不了多少。何麥從地上掙紮起來大吼道:“天哪,質子的壽命是多少你不會不知道吧?”

“按結果最短的一種理論計算,10的31次方年,不過實驗中按這個時限沒有發現質子衰變,也就是說實際年限很可能遠大於這個值。”皮埃爾老老實實地回答。

“從宇宙大爆炸到今天也不過是10的10次方年,你居然對比爾爵士放了這麽大一個衛星?”

“什麽大衛星?”皮埃爾和安琪同時不解地問。

何麥一愣,方才想起這個比喻並非全球通用,“我是說撒了這麽大一個謊。”

“我完全接受你的批評。其實我這次到俄城就是準備告訴比爾真相的,我不能再騙他了,以後得靠我們自己了。”皮埃爾拿出一個小本子,“你們看吧,這幾年來他總共資助了這麽多錢,每一筆我都記著的。我了解比爾,他也記著賬的,事情到今天這種地步,他肯定會要我還錢的。你們知道的,他這人幾乎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有影響,勢力很大。幸好還有你們兩個合作者與我共同分擔這一切,在這樣艱難的時刻陪伴著我,還和我簽協議,我真的太感動了。”皮埃爾說著話竟然哭起來。

何麥的臉變得蒼白,幾分鐘前那種躊躇滿志的美好感覺,正在急速地離他而去。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和皮埃爾誰才是真正的呆子。

(七)

俄城的秋天一派金黃。西達多金礦位於俄城北部三十公裏,這段景色荒涼的路程也許是何麥這輩子覺得最長的一段路了。本來他打算一到車站就和安琪腳底抹油開溜的,沒想到迎接的奔馳車就停在車廂門口,何麥的腳愣沒機會踩到月台的地面,完全是無縫對接方式。車站的那個禿頭站長親自前來迎接,口裏還一個勁兒地說:“歡迎董事長的客人。”一路上司機都沒怎麽說話,只專注地開車。經過一塊醒目的標記牌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從這裏開始,方圓十五公裏都是西達多金礦的區域。”

“比爾從來沒提到過他經營過俄城的金礦。”皮埃爾小聲嘟囔著。

“以前是沒有,這兒的礦藏曾經開采過一百多年,早已經枯竭了,沒有人能明白董事長為什麽花錢來買這片荒地,這裏土地也很貧瘠。如果轉手恐怕半價也賣不出去。”

“董事長買這片地……花了多少錢?”何麥牙齒打戰地問。

司機報了個數,何麥的眼前立時一陣發黑。“是買貴了。也不知道幾個月前是什麽原因,董事長委派馬瑞先生火速辦理了這件事,你想想,買家要得很急,價格自然貴了。”

“怎麽能這樣辦事情嘛!”何麥嚷嚷起來,“也太不會辦事了。”

“又不是花你的錢,你急什麽呀?”司機不明就裏地問。

“現在當然還不是,可是……”何麥絕望地掃視著車窗外鳥不生蛋的荒野,不知道古往今來,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命薄如此。當年闖蕩西部的人中也有些人不慎購入了貧瘠的荒地,但其中卻有一些人在後來發現了地底石油之類的礦藏,而因禍得福。可何麥知道眼前這片土地至少在地底一千米之內,是不會有任何指望了。

(八)

比爾爵士衣著休閑,比平時在媒體封面上的模樣疲倦很多。也許是由於工作的繁重吧,他看上去很蒼老。這位傳奇人物陡然現身在自己面前,何麥和安琪都有幾分不知所措。一旁的馬瑞很熱心地介紹道:“這兩位是伯父的合作者,何麥先生和安琪女士。”

比爾刀一樣的目光從何麥臉上掃視而過,讓何麥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突然笑起來,肥白的臉上顯出深長的皺紋,“真讓人吃驚,你們都還這麽年輕,居然能夠從事這麽高深的研究工作,說實話,我花大錢聘的那些個科學顧問沒一個能真正搞懂我弟弟的學說。他們總是對我說我弟弟是在騙我,可是我不相信他們。”

“我來介紹一下。”比爾爵士客氣地側身指著身後的一個人說,“這位是麥哲雲博士,是我聘請的首席科學顧問。我有些累了,下面的事情請麥哲雲先生同你們談。”比爾說完,便朝著他的豪華房車的方向走去。

麥哲雲擡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我們下去看看吧。”幾名神色嚴肅身著黑色西服的壯漢,立刻引領著一行人朝不遠之外的一幢老舊的灰色建築走去,那應該是金礦的入口。剛到電梯口,一陣從地底冒出的徹骨的寒意使得每個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在入口處是這樣,不過越往下可是會越來越熱的。”麥哲雲解釋道,“以前的礦工每次都要花兩個多小時才能到達工作層面,來回就是五個小時,真正的工作時間只有不足兩個小時。工作面的溫度高達四十多攝氏度,一次能堅持半小時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