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 維(第3/3頁)

“你就是角鬥士……”哇哇妮依偎著我說。

登記員不耐煩地說:“我們先登記好嗎?之後我再試著向你們解釋這一切。”

我看著外面那黃色的有環的地球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好像明白一些了,我不是沒上過學,我知道一些量子力學。”

“我也明白一些了。”穿古典外套的人說,“看來,量子力學的多宇宙解釋是正確的。”

披棕色大衣的人是這幾個人中看上去最有學問的,他點點頭說:“一個量子系統每做出一個選擇,宇宙就分裂為兩個或幾個,包含了這個選擇的所有可能,由此產生了眾多的平行宇宙,這是量子多態疊加放大到宏觀宇宙的結果。”

登記員說:“我們把這些平行宇宙叫纖維,整個宇宙就是這樣一個纖維叢,你們都來自臨近的纖維,所以你們的世界比較相似。”

我說:“至少我們都能聽懂彼此的語言。”剛說完,哇哇妮就部分否定了我的話。

“莫名其妙!你們都在說些什麽?”她最沒學問,但最可愛,而且我相信,那個詞在她的纖維中就是那個順序,她又沖我溫柔地一笑,“你就是角鬥士。”

“你們打通了纖維?”我問登記員。

他點點頭:“只是超光速航行的附帶效應,那些蛀洞很小,會很快消失的,但同時也有新的出現,特別是當你們的纖維都進入超光速宇航時代時,蛀洞就更多了,那時會有更多的人走錯門的。”

“那我們怎麽辦呢?”

“你們不能駐留在我們的纖維,登記後只能把你們送回原纖維。”

哇哇妮對登記員說:“我想讓角鬥士和我一起回到我的纖維。”

“他要願意當然行,只要不留在這個纖維就行。”他指了一下黃地球。

我說:“我要回自己的纖維。”

“你的地球是什麽顏色的?”哇哇妮問我。

“藍色,還點綴著雪白的雲。”

“真難看!跟我回粉色的地球吧!”哇哇妮搖著我嬌滴滴地說。

“我覺得好看,我要回自己的纖維。”我冷冷地說。

我們很快登記完了,哇哇妮對登記員說:“能給件紀念品嗎?”

“拿個纖維鏡走吧,你們每人都可以拿一個。”登記員指著遠處玻璃地板上散放著的幾個球體說,“分別之前把球上的導線互相連接一下,回到你們的纖維後,就可以看到相關纖維的圖像。”

哇哇妮驚喜說:“如果我和角鬥士的球連一下,那我回去後可以看到角鬥士的纖維了?!”

“不僅如此,我說過是相關纖維,不止一個。”

我對登記員的話不太明白,但還是拿了一個球,把上面的導線與哇哇妮的球連了一下,聽到一聲表示完成的蜂鳴後,就回到了我的F-18上,座艙裏勉強能放下那個球。

幾分鐘後,纖維中轉站和黃色地球都在瞬間消失,我又回到了大西洋上空,看到了熟悉的藍天和大海,當我在羅斯福號上降落時,塔台的人說我沒有耽誤時間,還說無線電聯系也沒有中斷過。

但那個球證明我到過另一個纖維,我設法偷偷從機艙中拿回了球。當天晚上,航母在波士頓靠岸了,我把那個球帶到軍官宿舍。當我從大袋子中把它拿出來時,球上果然顯示出了清晰的圖像,我看到了粉色的天空和藍色的雲,哇哇妮正在一座晶瑩的水晶山的山腳下閑逛。我轉動球體,看到另一個半球在顯示著另一幅圖像,仍是粉色的天空和藍色的雲,但畫面上除了哇哇妮外還有一個人,那人穿著美國空軍的飛行夾克,那人是我。

其實事情很簡單:當我做出了不隨哇哇妮走的決定時,宇宙分裂為二,我看到的是另一種可能的纖維宇宙。

纖維鏡伴隨了我的一生,我看著我和哇哇妮在粉紅色的地球上恩恩愛愛,隱居水晶山,白頭到老,生了一大群粉紅色的娃娃。

就是在哇哇妮孤身回到的那個纖維,她也沒有忘記我。在我們走錯纖維30周年那天,我在球體相應的一面上看到她挽著一個老頭的手,親密地在海邊散步,一月、二月和三月把他們的六個影子投在沙灘上,這時哇哇妮在球體中向我回過頭來,她的眸子已不像藍色的雲,臉蛋兒也不再像粉紅色的天空,但笑容還是那麽迷人,我分明聽見她說:

“你就是角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