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尼柯爾日記 第五節(第2/3頁)

昨天地板終於停止了振動。兩天前,在指定的時間裏我們沒有進入箱體時,理查德就正確地預言加速即將結束。

就這樣我們難以置信的航行又進入了一個新階段。理查德說現在我們正以一半的光速前進,具體說就是差不多每隔兩秒我們飛過的路程就相當於地球到月亮的距離。我們的前進方向可能是天狼星座。在地球的夜空中,天狼星是我們能看到的最明亮、最真實的一顆星。如果拉瑪現在停止加速,那麽我們還要用12年時間才能到達天狼星座附近。

我們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我感到很輕松。西蒙娜好像已經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在箱體內的漫長時光,但我還是有些懷疑這樣的經歷對一個嬰孩會不會有所損傷。重新安排我們的生活對西蒙娜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有時我一個人時也會想起在箱體裏出現的幻覺和夢境,最後幾天的夢很清晰。最後一次我夢到了我和父親一起坐在一個不知名的露天音樂會上。一位蓄著長長白胡須的東方老紳士獨自站在舞台上,彈奏著一種奇特的弦樂器。與我跌入坑底時所看到的夢境不同,我和父親沒有變成小鳥飛向法國的希農,而是父親的身體完全消失,只留下一雙眼睛。幾秒鐘後又出現了另外五雙眼睛,在我眼前形成一個六邊形。我立即認出了祖父奧曼的眼睛,還有母親的,另三雙不知是誰的。六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好像要對我說什麽。音樂結束前我聽到一個由幾種聲音混在一起而發出的聲音——“危險”。

這是我的幻覺。為什麽我們三人中只有我產生這樣的幻覺?理查德和邁克爾也有失去感覺的經歷,並承認他們眼前也出現過一些怪誕的圖形,然而他們看到的圖形都不太清楚。如我們猜測的那樣,拉瑪人給我們注入了某種化學物質,或用那些纏繞在我們身上的細絲幫助我們在陌生的環境中入睡,那麽為什麽只有我一人目睹到這些怪異的圖像呢?理查德和邁克爾認為答案非常簡單:我是一個想象力過於豐富的人。

進入箱體後,我們的預言家奧圖爾將軍就有些神不守舍,心中想著其他事。今天上午我不停地問他,希望知道他的想法。最後他才慢慢地回答:“每一次新的科學突破,我都得重新解釋上帝的含義。我試圖將拉瑪這一概念與我的天主教教義合為一體,但結果不過是將上帝的內涵延伸而已。當我發現自己在一個外星飛船上,正以相對論中的速度加速前進時,我才明白我必須完全相信上帝,此時只有他才是宇宙中最偉大的人物。”

理查德和邁克爾只注重深奧的東西。理查德注重科學、工程領域,邁克爾重視精神領域。我能理解他倆在各自領域裏提出的論點,然而未來生活對我的挑戰不僅僅局限於這兩方面。我得重視生活中的每一天、每一件事。我們仨對我們惟一下一代的成長及未來都負有責任,對西蒙娜啟蒙教育的任務落在我的肩上。

我有責任關心西蒙娜。我喂她時看著她望著我甜美地微笑,此時此刻,我再也不相信這是幻覺了。上帝、拉瑪人是否存在以及地球將如何發展對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是西蒙娜的母親。

2201年7月31日

拉瑪的春天來到了。加速前進一停止冰就開始解凍了。當時我們洞穴上面的最低溫度為-25°,我們曾擔心洞穴內的熱系統會達到運作極限。好在加速結束後,溫度每天一度地回升,再過兩周冰就會完全解凍了。

我們已經脫離了太陽系。太陽依然是太空中最明亮的星球,各星系間的空氣幾乎接近真空。“我們飛船內部的熱量從何而來?”邁克爾問。我們的總工程師、英俊的宇航員理查德·沃克菲爾很快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產生巨大加速變化的原子系統很可能也正在產生、釋放熱量。拉瑪內肯定有兩個不同的操作系統。當它接近熱源,如某個星球時,會關閉所有基礎系統,包括推動系統和熱控制系統。”邁克爾和我祝賀理查德得出了這個看似合理的非凡結論。

“但是,”我問理查德,“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比如為什麽拉瑪有兩個不同的操作系統?為什麽會關閉所有基礎系統?”

“這個我就只有猜測了,”理查德臉上掛著常有的微笑回答,

“可能因為基礎系統需要定期檢修,而且只有在有外部熱源時才能進行。我們看見拉瑪表面有很多機器人,我想有些機器人是為基礎系統而工作。”

“我有一個想法,”邁克爾慢慢地說,“你們相不相信我們是被有意地安排在這艘外星飛船上航行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理查德皺著眉頭不解地問。

“難道你們真認為我們是毫無目的地被安排在這兒嗎?難道你們不相信還有這種可能,人類的天性注定會有人類此時住在拉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