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4頁)

“‘離婚雞蛋’?”我的西班牙語不及特雷流利,但我確定他報的菜名就是這個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哈哈大笑。

來自危地馬拉的埃斯特拉身高不足五英尺,體態圓潤,一頭鮮紅的卷發一看就是後天染的。她來開門的時候迅速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在心裏給我打好分數後,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把我拉進了懷裏。

“拉爾斯還在洗澡,馬上就會下樓來的。他只有周日能睡個懶覺。真遺憾特雷的媽媽不在,但我代她歡迎你。她從秘魯回來後,一定很想見見是哪個年輕姑娘讓自己的寶貝兒子成天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特雷的臉這時已經跟我漲得一般通紅,埃斯特拉哈哈大笑著將我們領進了巨大的黃色廚房。剛才在門廳時,我瞥見裏頭有張長長的正式餐桌,心裏還有些擔心用餐的時候會太拘束;得知今天的早餐其實是在廚房的小桌上吃後,我不禁放松了一些。埃斯特拉指揮我們鋪好了桌布、切好水果,自己則在灶台和冰箱之間跑來跑去,不時要將四處覓食的德米脆趕到一邊去,全程還不停地對我進行連珠炮似的發問。我盡可能地回答著她的提問,努力將過去的生活(媽媽、爸爸,以及布萊爾坡中學)與新生活剪切在一起。

在等待早餐上桌的過程中,埃斯特拉的話足足讓特雷臉紅了三次。我從她那兒了解到了特雷是什麽時候邁出了人生的第一小步,六歲的時候和牙齒仙女有了怎樣的奇遇,正當她講到特雷暗戀的第一個姑娘瑪麗索的時候(“親愛的,她可不及你一半漂亮”),特雷的爸爸走了進來。“坐吧,孩子,我給你倒杯咖啡。”埃斯特拉招呼道。

科爾曼先生幾乎和他兒子差不多高。特雷的發色更淺一些,但顯然從他爸爸那兒繼承了標志性的笑容。父子倆的灰色眼睛也如出一轍,只不過科爾曼先生還戴著一副角質框架眼鏡,這使他看上去有點像威瑟樂隊的主唱。“凱特!”他招呼道,笑得更燦爛了一些。“真高興知道真有你這個人。一直沒見到你,我都開始懷疑特雷是編了一個女朋友出來,免得埃斯特拉再給他介紹她在教堂認識的女孩子了。”

“哈!真可笑!”埃斯特拉將一盤“離婚雞蛋”遞到他面前。這道名字新奇的菜包括兩只雞蛋,一只上頭澆著綠色的醬汁,另一只則澆著紅色的醬汁。特雷說的沒錯,這道菜好吃極了。事實上,餐桌上的所有食物都很美味,埃斯特拉還在一邊不斷敦促我們吃多些,再吃多些。特雷真是不可思議,在埃斯特拉的照料下還能完全不發胖。

我們四個專心對付眼前的食物,不時閑聊幾句。突然,科爾曼先生出人意料地向我發問:“我聽說你今早是要去當個小偵探?”

我驚訝地朝特雷看了一眼,他解釋道:“我跟爸爸說你發現夏琳突然對賽勒斯教產生了興趣,有些擔心她。”

埃斯特拉的表情將她的想法展露無遺。“親愛的,你對她的擔心說明你是個真朋友。賽勒斯教徒們可不是好東西。他們總是愛嚷嚷說只要你夠強大,神就會賜你財富,可只字不提待人處事的道理。有天早上我在電視上看了那個叫帕特裏克·康威爾的牧師演講,他一個勁兒地管我們要錢,說什麽到時候能奉還我們十倍。我也聽了他們在大西洋城(2)的演講,一個德性。我不信任那個人,我不信任賽勒斯教的任何人。”

“夏琳的本性很善良,”我說,“但她有時候有點,呃,容易被他人影響。我猜可以那麽說吧。所以我才有些擔心。”凱瑟琳家沒有電視機,因此我沒有看過埃斯特拉所說的電視布道。但我的確在網上看了幾個賽勒斯教士的演講片段,包括康威爾的——他現在是第十六大道教區的領袖。他的笑容在我看來仿佛經過訓練一般標準,事實上,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讓我覺得虛偽。今年早些時候和夏琳去參加禱告時,主持儀式的是另一名更為年長的牧師。我猜在現在的時間線裏,康威爾取代了他。我對年長牧師的演講並沒有留下什麽特別印象,但至少他不像康威爾那樣講起話來像是在向人推銷二手車。

科爾曼先生往自己的盤子裏添了幾勺水果沙拉,朝埃斯特拉笑著說道:“你知道我從道德的層面上來說是同意你的,埃斯特拉。但作為你的理財顧問,我得提醒你,把錢交給賽勒斯教,絕對比把錢花在大西洋城的賭場要賺得多。我有幾個同事都是虔誠的賽勒斯教徒,他們投資的證券可以說是牛氣沖天,甚至令人起疑。我從不輕易相信沒有根據的陰謀論,但是……”他搖了搖頭,“這我只能私下說說,賽勒斯教與不少政壇大人物聯系密切。去年我純粹是出於好奇,對他們所持的股票做了個數據分析。凱特,如果你真的感興趣,下次你來的時候我可以讓你看看那個分析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