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原告(第4/4頁)

瓊斯對鎮長傲慢無禮的態度很感興趣,但他仍說:“請回答我的問題,不要隨便發表評論,鎮長。我問你,過去一年間,究竟有哪些大亨造訪過你的村鎮?”

泰倫斯兇巴巴地說:“我怎能知道?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大亨是大亨,當地人是當地人。我或許是個鎮長,可是對他們而言,我仍是個當地人。我不會等在鎮口詢問他們的姓名。

“我會收到一封信,如此而已,收信人是‘鎮長’。上面寫著某一天會有一次大亨視察,命我做好必要的準備工作。然後,我必須確定廠工都穿上他們最好的服裝;加工廠收拾整齊且正常作業;薊荋的庫存充足;每個人看來都滿足和快樂;每間房舍打掃幹凈,並在街上部署警衛;找些舞者待命,以備大亨心血來潮,想看看有趣的當地舞蹈;也許還要幾位美麗的姑……”

“別管那些了,鎮長。”瓊斯說。

“你從來不管,我可要管。”

有了與國務院的弗羅倫納人接觸的經驗,瓊斯發覺這位鎮長像冰水一樣令人神清氣爽。他暗自下定決心,不論分析局能發揮多少影響力,都要用來阻止這位鎮長落入大亨手中。

泰倫斯繼續說下去,口氣變得較冷靜。“反正那是我的職責。當他們來到時,我和其他人排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也不跟他們交談。”

“那名城中醫生遇害之前一周,有沒有任何這樣的視察?我猜你該知道那件事發生在哪一周。”

“我想我曾經從新聞幕上聽到過。我記得那時沒有任何的大亨視察,但我可不敢發誓。”

“你的土地屬於哪位大亨?”

泰倫斯使勁抿起嘴巴。“屬於發孚大亨。”

斯汀突然改用吊兒郎當的口氣發言,不禁令人有些訝異。他說:“哦,聽我說。真是的!你以這種方式發問,簡直正中發孚的下懷,瓊斯博士。你看不出來根本問不出任何結果嗎?真是的!難道你以為,倘若發孚想要看牢那邊那個家夥,他會不辭辛勞、親自前往弗羅倫納看著他嗎?巡警是幹什麽用的?真是的!”

瓊斯顯得有些狼狽。“在這種情況下,整個世界的經濟,甚至可能包括它的存亡,全部系於某人腦中的資料,心靈改造者自然不想將守護的工作交給巡警。”

發孚打岔道:“即使在他將那個腦袋洗得幹幹凈凈之後?”

阿貝爾伸出下唇,同時皺起了眉頭。他眼看這場賭博將與前幾場一樣,又要輸在發孚手裏。

瓊斯再試了一次,以遲疑的口氣說:“有沒有哪位特定的巡警,或是一群巡警,總是在附近徘徊不去?”

“我從來不知道,他們在我眼中只是制服。”

瓊斯轉頭望向瓦羅娜,大有猛然撲過去的氣勢。剛才她的臉色變得慘白,雙眼瞪得老大,瓊斯並未忽略這一點。

他說:“你怎麽回事,姑娘?”

但她只是無言地搖了搖頭。

阿貝爾難過地想道:沒有什麽能做的了,一切都已經結束。

此時瓦羅娜卻站了起來,雙腿還微微發顫。她以沙啞而細弱的聲音說:“我要講一件事。”

瓊斯說:“講啊,姑娘,什麽事?”

瓦羅娜一面喘息一面開口,她臉上每一條皺紋、手指每一次神經質的抽動都透出明顯的恐懼:“我只是個鄉下女子,請不要生我的氣,只不過似乎這些事只有一個解釋。我的愚可真有那麽重要嗎?我的意思是,像你們所說的那樣?”

瓊斯柔聲道:“我認為他當初非常、非常重要,我認為現在仍是如此。”

“那就一定像你說的那樣,不論是誰把他放到弗羅倫納上,都不敢將眼睛移開哪怕只有一分鐘。對不對?我的意思是,萬一愚可被加工廠的監工毆打,或是遭小孩丟石頭,或是患病死去,那該怎麽辦。他不會被無助地留在田野,否則可能還沒被發現就死了,對不對?他們不會以為光憑運氣就能保他安然無事。”現在她的話說得極其流暢。

“說下去。”瓊斯望著她說。

“因為有個人的確從一開始就看著愚可。他在田野間發現他,安排由我照顧他,保護他不發生意外,而且每天了解他的狀況。他甚至知道有關那位醫生的一切,因為我告訴過他。就是他!就是他!”

在她高亢的尖叫聲中,她的手指堅定地指向米爾林・泰倫斯——那位鎮長。

而這一回,就連發孚的超人定力都瓦解了。當他猛然轉頭望向鎮長時,他的雙臂硬邦邦撐在桌面上,將他粗壯的身軀從座位上足足舉起一英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