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4/5頁)

“有趣。”喬立即說。

“‘有趣’,說得輕巧。”阿什伍德氣惱地揮舞手臂,“這是目前發現的最厲害的反超能。”

“我不是回到過去。”帕特輕聲說。她擡起眼,半是道歉半是挑釁地看著喬。“我是做了些事情,但阿什伍德先生描述得過於天花亂墜了。”

“我能讀你的想法。”阿什伍德有點懊惱地說,“我知道你能改變過去。你也確實這樣做過。”

帕特說:“我能改變過去,可沒回到過去。我不能時光穿越,你偏想讓測試師相信這個。”

“你如何改變過去?”

“我腦子裏想著過去。想著過去某一點,比方一件事,或一個人說的話。或那種我不想發生卻發生了的小事。第一次嘗試這樣做時我還是個小孩——”

“她那時六歲,”阿什伍德插嘴,“住在底特律。當然,跟她父母住一起。她打碎了她父親珍藏的一件古董瓷雕。”

“你父親怎麽沒預見到?”喬問道,“他不是有預知力嗎?”

“他預見到了,”帕特說,“所以在我打碎雕像前一周就懲罰了我。他說注定會發生,你知道先知的功夫。他們可以預知,但無法改變。雕像打碎後——應該說,在我把它摔碎後——我憶念雕像,回想那個晚餐沒甜點、下午五點就上床的禮拜,就是打碎雕像前一周。我想,上帝啊——不管當時是向誰禱告的——如何能阻止不測事件的發生?在我看來,我父親的先知力沒什麽大不了,因為他不能扭轉事態。我現在還是這觀點,看不上。我花了一個月時間努力復原那該死的雕像。我在心裏回到雕像打碎之前,想象它完好無損……這太難了。有天早起——那晚我甚至還夢到了雕像——雕像矗立在那兒,跟往常一樣。”帕特用力地向喬傾過身子,用一種尖厲而篤定的口吻說:“好在我父母都沒注意。在他們看來,雕像完好再正常不過,本來就沒碎。只有我曉得發生了什麽事。”她笑了,身子向後靠去,又取出一支煙點上。

“我去車裏拿測試儀。”喬說著朝大門走去。

“請付五美分。”當他去拉門把手時,大門說。

“付錢。”喬對阿什伍德說。

喬從車上把一堆測試儀抱到房間之後,讓公司的偵探趕緊閃人。

“什麽?”阿什伍德驚詫地說,“是我找到她的,獎金歸我。我花了快十天才順藤摸瓜追到她,我——”

“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有你在場我沒法測她。超能和反超能場互相侵消。它們要是不相克,這行也沒得幹。”喬說道。阿什伍德生氣地站起身,喬伸手向他要錢。“留幾枚五分硬幣,讓帕特和我能出去。”

“我錢包裏有零錢。”帕特低聲說。

“測我損失的場,就能算出她的反超能場。我知道你一直是這麽測的。”阿什伍德說。

“這是兩碼事。”喬簡短地回答。

“我身上沒硬幣,”阿什伍德說,“出不去了。”

帕特看了看喬,又掃了一眼阿什伍德。“我送你一枚。”阿什伍德接住扔來的硬幣,滿臉困惑,隨即又轉變成慍怒。

“你太叫我失望了。”阿什伍德邊往投幣口塞硬幣邊抱怨,“你們倆都是。”他咕噥著帶上門。“是我發現了她。這行殺人不見血,在——”門哢嗒一聲關上,說話聲漸漸消失。周圍一片寂靜。

“他這人就這點熱情。”帕特馬上說。

“他沒事。”喬說。他像往常一樣感到愧疚,但愧疚程度不大。“畢竟他幹了活。現在——”

“好,該你了。”帕特說,“我能把靴子脫了嗎?”

“當然可以。”喬說。他開始安裝測試儀器,檢查磁鼓和電源。他試著轉動每根探針,釋放出特定強度的電流,同時記錄效果。

“沖澡多少錢?”帕特把靴子整齊地擺放在不礙觀瞻之處。

“二十五美分,”喬低語,“要付二十五美分。”他擡眼望去,看見她解開了上衣的扣子。“我身上沒這麽多錢。”他說。

“基布茲的東西全免費。”帕特說。

“免費?”他瞪眼看她,“經濟上不可行。怎麽運轉?維持得了一個月嗎?”

她繼續淡定地解扣子。“我們的工資上交,勞務費打在賬戶裏。所有收入集中在一起,支付基布茲的運轉費用。事實上,托皮卡基布茲幾年來一直保持盈利。我們掙得多,用得少。”帕特把上衣搭在椅背上。她脫了藍粗布上衣,一絲不掛。他注意到她的乳房:高聳硬挺,被肩肌恰到好處地支撐著。

“你想好了?”喬問道,“我是說,你要脫光衣服嗎?”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麽?”

“不記得我沒脫衣服的情況。在另一個現在。你不喜歡我那樣,我就抹去了記憶。所以現在——”她曼妙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