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別叫(第4/4頁)

世人只知公冶楚為人狠辣殺人如麻,卻不知在那狠絕的行事作風之下,有多少百姓免受匪患,有多少百姓免受欺淩。

作為公冶楚的心腹,柳則從不覺得他的主子是殘暴之人,相反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從不曾忘記過公冶家的祖訓。

百姓社稷為重,君為輕。

東山王府之所得人心,之所以被永成帝忌憚正是因為如此。便是經歷過滅門之仇,便是再痛恨商氏皇族,他的主子一直恪守著那句話。

但願陛下是對的,寺中最有利於大人安神凝氣,興許這一次大人不會那麽難受。

公冶楚坐在屋子裏,桌上是一盞清油燈。

油燈的光不大,他修長的手挑撥著燈芯,火苗亮了一些。皇帝說他和那個女子成親後,頭疼之症再也沒在這一日發作過。

他想起她對自己的安神之效,想起那夢裏的桃花。

每一年的這一日他都會發病,他知道這病是心病。在多年前東山王府被滅門的那一夜,心病在他心裏紮了根。

他發病時理智雖不會完全消失,但那頭疼欲裂之感實在是太過厲害。有時如萬千只馬蹄踏過,有時又像是身處鬼哭狼嚎的地獄之中。

那些慈祥親切的親人變成一個個猙獰的惡鬼,他們爭先恐後地朝他撲來。濃郁的血腥將他淹沒,他在血海中窒息掙紮。

頭開始疼起來,他捂住耳朵不想聽那些聲音。但是那聲音像是從地底下鉆出來一樣,生出長長的藤蔓纏在他的腳上。

他掙紮著,桌上的油燈應聲倒地。

屋子裏瞬間陷入黑暗,他猶如身在地獄。

柳則聽到動靜,心知主子的病犯了。連忙沖進屋子裏,沒有上前扶住公冶楚,而是站在一旁道:“大人,附近若水鎮有一員外,已經納了十幾房小妾。那些小妾或是不堪入辱自盡或是被他折磨至死。他倒是不吝嗇錢,給那些人家的封口費極多,是以並無人揭發他。屬下以為此人可殺!”

黑暗中公冶楚慢慢擡頭,眼眸中難掩噬血的瘋狂。

“確實該殺!”他聲音極冷極冷。

話音一落,柳則便看到自家主子像鬼魅一樣地消失。

那鬼魅般的身影在夜色中無聲無息,在經過另一處客院裏突然停下來。他悄無聲息地走近,危險的眸認定自己要去的地方。

屋子裏燈火已熄,裏面的人應該已經入睡。

他進去,並沒有驚動睡在外面小床上的春月。那飄忽輕移的腳步像風吹進來的落葉一樣無聲,帶著寒氣接近睡在床上的女子。

裴元惜迷迷糊糊,好像感受到寒氣一般不由自主將自己卷在被子裏。

她在做夢,夢裏她覺得好冷。說不出來的冷,總覺得到處都是風,那風又冷又冰吹得她渾身發抖。然後她好像變成了一只毛毛蟲,自己把自己包在繭子裏。

總算是暖和了。

這時她看到一只白色蜘蛛爬過來,她還在想怎麽會有白色的蜘蛛,還是一只長得這麽好看的蜘蛛,便見那蜘蛛長著長長的腿吐著絲將她捆起來。

她想喊救命,夢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蜘蛛用長長的腿將她困住,越困越緊,她感覺它想吃掉自己。

驚駭到肝膽俱裂之時,她醒了。

這一醒不要緊,她真的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緊緊裹住,然後被什麽人長手長腿地困在身體之間。

“別叫。”比冰還冷的聲音。

她心下一松,死死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