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別叫(第3/4頁)

“你怎麽會在這裏?”

商行神神秘秘地擠著眼睛,望向那站在佛前的男子。男子頎長雅致,倒是極難得地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白衣出塵,越發公子如玉。

鍍金的佛相莊嚴慈悲,他一身白衣猶如不染濁塵的世家公子。那一抹白清冷了他的氣質,卻淡化了他的蕭殺之氣。他背手而立,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那麽好看,仿佛從未沾過血腥之氣。

一個雙手沾滿鮮血之人,一個權勢滔天的男人,他會相信佛祖嗎?

從他的站姿上看,他必是不信的。他在打量著佛相,並無半點虔誠之意。他手放在背後,可見並無一絲敬畏之心。

那麽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的眼中才閃過疑惑,商行便替她解答,“今天是公冶家滅門的忌日。”

公冶楚慢慢轉過身,看到她之後似乎皺了一下眉,然後看了商行一眼。只這兩個微妙的眼神她便明白了,今日這一出都是重兒安排的。

以公冶楚的行事,再是公冶氏的忌日,也不太可能會選擇到普恩寺來。

她行禮也不是,不行禮也不是,他們的關系還真是說復雜得很。就生吧,確實生,完全是不相幹的兩個人。說親吧,也親,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商行像是看不見他們之間古怪的氣氛,低聲問她,“娘,我爹是不是長得特別好看?”

以前宮裏的那些宮女明明懼怕父皇怕得要死,還是有些人不怕死的想爬床。不僅是因為爹是皇帝,還因為爹長得實在是太好。

當然那些女人沒得近到爹的身邊就被柳則叔叔處置了。

“是,公冶大人長得確實非常出色。”

這一點,只要不眼睛瞎的都應該看得出來,裴元惜回答得很是大方。

商行眼睛頓時大亮,“娘,我也很好看,我長得和爹可像了。”

他一副邀功的樣子,頂著一張與公冶楚完全不像的臉。

裴元惜眼眶一熱,不知為何有點想哭。“你定然是長得最好看的。”

他一臉歡喜,還帶著羞赧,像被大人誇獎的孩子一樣有些不知怎麽辦好。手腳不知道怎麽放時,他幹脆拉著他們一起給佛祖上香。兩人一左一右,他在中間。

三人之中,他最為虔誠。

“感謝佛祖讓我見到我娘,讓我們一家三口團聚。”

佛祖寶相威嚴,也不知聽不聽得見。

上過香,裴元惜不宜久留。

她離開後那對父子陷入僵局,主要是公冶楚氣場太強氣息太冷,要不是商行一直把他想象成以後的那個爹,恐怕都要在他的目光和氣場之下崩潰。

“不是說你不插手嗎?此舉何意?”

“爹,我沒想那麽多。我是在聽到娘要來普恩寺之後動的心思,但我真的是為爹好。爹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嗎?每年這個日子你是怎麽過的?”商行小聲爭辯著,一臉的討好。

公冶楚寒著臉,他是怎麽過的?

自然是見血方休。

印象最深的自然是三年前,他血洗了太淩宮。那些哀求聲和咒罵聲,還有那經久不散的血腥之氣仿佛就在眼前。

他的頭隱隱疼起來。

“爹,你是不是又頭疼了?”商行關切問,他記得爹每個這個日子都會頭疼。爹說過娘在的時候明明好了的,娘去世之後再次發作。

公冶楚按著太陽穴,“無事。”

哪裏是沒事的樣子。

商行稚氣的臉上寫滿擔憂,他見過爹發作的樣子。雖然只有一次,但實在是記憶猶新。那一次他夜裏睡不著,他想找爹。

他偷偷地溜進爹的房間,然後他看到爹像捧著頭在地上打滾。那壓抑的低吼聲和嘶啞的悲嗚把他嚇壞了,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看上去堅不可摧的父皇也會生病。

爹的病無藥可醫,除了娘。

五年來,每當爹發病的這一天他就躲在不遠處。他看過爹發狂的樣子,看過爹殺人的樣子,但他還是心疼。

“爹,我會陪著你。娘也在。”

這句話似乎起到什麽作用,公冶楚感覺自己的頭疼隱約緩解。他望著那些佛殿,在香火氣中失神。

這個少年,他說是自己的兒子。那個女子,在夢裏是他的妻子。似幻如夢一樣的荒誕,而他竟然信了。

“今夜早點休息,什麽動靜都不要出來,我不想誤傷你。”這是他對商行的交待。

入夜後,山風起。

寺中的香火氣隨著風四處飄散,散落在後山的林間,散落在寺中每個出家人的心裏,也散在香客們的睡夢中。

他們父子隱瞞身份,住在寺中的另一處客房中。整個普恩寺外面暗藏著無數的暗衛,他們和夜色一體。

柳則扮成隨從,守在公冶楚的房外。

他早年便是公冶楚的親信,在公冶楚尚未到東都城時他們所到之處,方圓幾百裏都不會有盜匪。那些盜匪在每年的這個日子裏,一個個消失。公冶楚到東都城後,東都城裏的惡霸越來越少,近幾年更是城內城外一年比一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