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6頁)

“我們還是接著看吧。”基特小姐說著,朝門口走去。

“這裏,”片刻之後,教務長說道,“是睡眠教育控制室。”

數以百計的合成音樂盒,每間宿舍一個,排列整齊地擺放在房間三面的架子上。第四面墻上是“鴿子洞”儲物格,裏面放著許多聲軌卷,上面印著各種睡眠教學的內容。

“把紙卷從這兒插進去,”伯納德打斷加夫尼博士的話,解釋道:“然後,按下這個開關……”

“不對,按那一個。”教務長不耐煩地糾正道。

“好吧,按那一個。紙卷就展開了。硒光電池便將光脈沖轉化為聲波,然後……”

“然後,你就能聽到了。”加夫尼博士總結道。

“他們看莎士比亞的東西嗎?”在一行人去生化實驗室的途中,經過圖書館時,野人問道。

“當然不。”女校長漲紅著臉說。

“我們圖書館只有參考書。”加夫尼博士說,“年輕人要是想消遣消遣,可以去看感覺電影。我們不支持他們沉溺於自娛自樂。”

陶瓷公路上,五輛滿載男女學生的校車從他們身邊駛過。車上的學生,有的在唱歌,有的不聲不響地相擁。

伯納德和女校長正悄悄約定當天晚上見面。這時,加夫尼博士解釋說:“剛從腐屍火葬場回來。死亡制約從一歲半就開始了。每個幼兒一星期在臨終關懷醫院要待兩個上午。最好玩的玩具都在那裏。碰上有人死的時候,孩子們都會有奶油夾心巧克力吃。他們要學會把死當成家常便飯才行。”

“和其他生理過程一樣。”女校長很專業地插了一句。

根據行程安排,八點鐘他們到達薩沃伊70。

回倫敦途中,他們在電視公司的布倫特福德工廠停留了片刻。

“請稍等,我去打個電話。”伯納德說。

野人邊等邊四下張望。上大白班的工人剛好下班。成群結對的低種姓工人正在單軌電車站排著長龍——這些男男女女的工人們屬於伽瑪、德爾塔和愛普西隆種姓。雖然人數多達七八百人,可面孔和身材頂多有十來種。售票員在遞給每個人車票時,同時推給他們一個小小的硬紙板藥盒。排隊的人群像毛毛蟲一樣向前緩緩蠕動。

“那些小盒裏,(想起了《威尼斯商人》)裝的是什麽?”71伯納德回來後野人問道。

“今天定量的舒麻。”伯納德含混不清地回答,因為他嘴裏正嚼著一塊貝尼托·胡佛送的口香糖。“他們下班後就會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四顆半克的舒麻片。每到周六,每人六顆。”

他滿懷深情地挽起約翰的胳膊,朝直升機走去。

列寧娜一邊哼著歌一邊走進更衣室。

“挺開心的嘛!”範妮說。

“是挺開心。”她答道,哧啦一聲拉開拉鏈。“半小時前伯納德打過電話。”哧啦!哧啦!她脫掉短褲。“說他突然有個約會。”哧啦!“問我今晚能不能帶野人去看感覺電影。所以,我要趕飛機。”說完,便匆匆朝浴室走去。

“她運氣真好。”範妮一邊目送列寧娜離開,一邊自言自語。

這句話並沒有嫉妒的意思,溫厚善良的範妮只不過是在實話實說而已。列寧娜的運氣真是不錯。她運氣好,是因為野人大名鼎鼎的光環,她和伯納德大部分都分享到了;她運氣好,是因為從她這種小人物身上折射出時下上流社會至高無上的榮光。福特女青年會72秘書長不是請她去做過一次事跡報告會嗎?她不是應邀參加過愛神俱樂部的年度晚宴嗎?她不是已經上過“感覺音效新聞”節目——讓全球無數的觀眾都看得見,聽得到,觸得著過嗎?

讓她最為得意的是那些聲名顯赫的人物所給予她的關注。常駐世界主宰的二秘曾請她共進晚餐和早餐。她曾與我主福特的首席大法官共度過一個周末,還曾與坎特伯雷社區首席歌唱家共度過一個周末。內外分泌信托公司董事長不停地打電話給她,她還跟歐洲銀行的副行長去過多維爾73。

“這感覺真是不錯。”她向範妮坦承,“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只不過擔了個虛名而已。因為,當然啦,他們最想知道的是,跟野人做愛是什麽滋味兒。可我不得不說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當然啦,我的話大部分人根本不信。可我說的是真的。我巴不得不是真的。”她說完,難過地嘆了口氣。“他真的很漂亮,你說對吧?”

“難道他不喜歡你嗎?”範妮問。

“有時候我覺得他喜歡我,有時候又覺得他不喜歡我。他總是變著法兒躲著我。只要我一走進房間,他就出去,根本不願碰我,甚至都不正眼看我一眼。不過,有時候我突然轉身,又會發現他在盯著我看——哎呀!男人喜歡你的時候是怎麽看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