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路安之計(第3/7頁)

他們抵達了港口城市堪紛城。神秘的路安·齊亞是加魯公爵的新軍師。眾人在城外紮營時,他獨自一人去了碼頭。

達飛羅凝視著城墻,回想著自己古怪的人生道路。一年多以前,他和弟弟啟程來到這裏,準備乘船前往蟠城,等待他們的是鞭笞、鎖鏈和無盡勞苦,只為了給瑪碧德雷皇帝修建皇陵。但他們根本就沒走到堪紛城,因為帶隊的湖諾·其馬和佐帕·西金徹底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現在,他終於來了。可他們這是要去哪裏呢?

皇家水軍在柯楚國海岸不斷騷擾往來船只,如今少有船舶敢於突破封鎖。不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路安·齊亞便去碼頭給船長們展示了一筆巨資。

加魯·公爵的人馬夜間登上三條商船。達飛羅試圖在黑黝黝的貨倉中睡上一覺。士兵們擠在一起,和魚幹或布匹沒什麽兩樣,船只隨波濤起伏晃動,很多人都開始暈船,到處都是嘔吐的氣味。

出了海,眾人便可輪流上甲板呼吸新鮮空氣。達飛羅想靠觀測日月星辰判斷他們的航行方向。目力所及之處並無陸地,所以他們並非沿海岸線而行。是不是要去荒蠻的客非島?那裏有大象在草海中漫步,大部分地區都無人居住。加魯公爵是想開辟新領地嗎?達飛羅從未離開過本島,心中琢磨著客非島上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但太陽始終在右舷一側,他們一路南下。

“前方陸地!”

達飛羅望向岸上的幽暗樹木,這片處女林從未被砍伐過,也從未被制成船只、房屋、攻城車和宮殿。

他們來到了坦阿篤於島,野蠻的食人族的地盤。達飛羅把手按在劍柄上。加魯公爵為什麽把他們帶到這裏來?這不是文明人該來的地方。多年來,各諸侯國曾無數次嘗試降服和占領這座島嶼,無一成功。

船只泊在一個淺水灣中,大家乘小舟渡水登岸。商船隨即起錨掉頭離去,將加魯公爵和他的手下留在這座荒島。

已是黃昏時分,柯戈·葉盧和民恩·薩可禮指揮眾人在沙灘就地紮營。路安·齊亞走到營地邊緣,拿出一盞小小的孔明燈。他在燈中懸掛的燃料袋中填上幹草,點起火,將燈放飛。橙色的閃爍亮點扶搖飄上夜空,路安目送它消失在群星之間。

他隨即開始長嘯,正如許久以前,他意欲行刺瑪碧德雷皇帝的那日的長嘯一樣。那嘯聲有如狼嚎,馭風飛入幽暗而險峻的密林。

達飛羅打了個寒戰。

清晨,營地被數百名坦阿篤於人團團包圍,個個都是古銅色皮膚,滿頭金發。他們弓弦拉緊,長矛高舉,漠然注視著這些柯楚國士兵。

“放下武器!”路安·齊亞對一觸即發的士兵們大喊,“舉起雙手。”

士兵們躊躇著,但加魯公爵重復了一遍同樣的命令。達飛羅很不情願地放下劍,舉起手。他打量著包圍他們的坦阿篤於人。這些人一臉敵意,全身赤裸,滿是精美的刺青,就連臉上也不例外,所以很難看出表情。達飛羅想起聽過的所有關於坦阿篤於的傳說,心中一陣害怕。他還沒吃過早飯呢。當然了,他也不想變成別人的早飯。

諸位戰士讓開一條路,一位年邁勇士穿過長矛與弓箭的叢林,走入中央的空地。他的刺青密密麻麻,身上的墨水簡直比皮膚還要多。

他四下打量一番,看看加魯公爵和他的顧問們,又看了看士兵。看到路安·齊亞時,他的目光停住了,臉上的墨線閃爍變化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達飛羅恍然大悟:他笑了。

“托魯諾基,辛第,書烏魯,阿基伊亞,斯庫洛多洛,諾米諾米。”他說。

“諾米,諾米-烏亞,凱森-托。”路安·齊亞也微笑著說。

隨即,兩人邁步上前,額頭相抵,握住彼此的肩膀。

凱森酋長與路安·齊亞和庫尼·加魯商談之時,柯楚國眾人與坦阿篤於人開始互相熟悉。

民恩·薩可禮邀請一個名叫多木丁的坦阿篤於大個子摔跤比試。大家都來圍觀,還在地上擺了小物件作為賭注。二人旗鼓相當。多木丁比民恩重四十來斤。但民恩多年來與滿身泥巴的肥豬練習角力,技巧上更勝一籌。最終,他將大個子摔倒在地,多木丁雙手攤在地上,掌心朝天,表示認輸。雙方都歡呼起來。民恩將多木丁拉起來,大家四下傳遞盛滿椰殼的燒酒。

達飛羅贏了一只鯊魚皮小袋,他很是喜歡,開心地系在腰帶上。不過,他對於輸了小袋的人感到有些歉意,便給了對方兩個銅子。那人的名字在達飛羅聽起來像是“葫蘆文”。葫蘆文點點頭,回給他一個微笑。達飛羅想讓葫蘆文解釋一下他的刺青的含義,葫蘆文便開始在地上寫寫畫畫。

啊,都是跟女人有關系的,達飛羅一面揣摩著葫蘆文所畫的意思,一面想道。他撿了根小棍,也在地上畫了個女人像,胸部和臀部畫得尤其誇張。其他人都圍過來欣賞達飛羅的藝術創作,他享受著坦阿篤於人的贊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