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派報告 二

外間辦公室裏,一個纖瘦迷人的妙齡女子正在和佩奇說話。她是安德頓的妻子麗莎,正在和佩奇進行一場尖銳而生動的政治辯論,完全沒有注意到威特沃和她的丈夫走了進來。

“嗨,親愛的!”安德頓說道。

威特沃沒說話,眼睛卻不經意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披著一頭棕發,警服貼身得體。他蒼白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麗莎如今是測罪系統的首席執行官。不過據威特沃所知,她一開始是安德頓的秘書。

安德頓注意到威特沃打量的眼神,不禁起了疑心。能把卡片放進機器裏的人,一定是內鬼。這個人能近距離接觸到測罪系統,並且有權使用分析處理器。不太可能是麗莎幹的。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性。

當然,這件事背後可能有一個精心布置的大陰謀,而不僅僅是鬼鬼祟祟地把卡片放進機器那麽簡單。也許原始數據也遭到了篡改。仔細想想,似乎沒有辦法追查出是從哪一步開始出問題的。想到這,安德頓不禁後背發涼。他的第一反應是把機器上上下下翻個遍,徹底清除掉對他不利的數據。但是這個做法根本就是下下策。磁帶上的數據很可能和卡片上一樣:他這麽做只是自投羅網,不打自招,反而會讓自己陷得更深。

他大概還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然後,軍隊總部的人就會核查他們的卡片,發現有不對等的信息。他們也有一張跟安德頓私藏的這張卡片一模一樣的副本。這世上僅有的兩張卡片,他只掌握了一張。雖說他可以把這張藏在口袋裏,可這另一張的存在,卻讓這一舉動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讓它躺在佩奇桌上供世人參閱。

大樓外面響起了警車出動,去執行日常巡邏任務的聲音。不知道再過幾小時,其中一輛警車就會停到他家門口。

“親愛的,怎麽了?”麗莎關切地問他,“你看起來像撞了邪了。沒事吧?”

“我很好。”他安慰她。

麗莎好像突然意識到了埃德·威特沃仰慕的打量,問道:“這位就是你的新搭档嗎,親愛的?”

安德頓謹慎地介紹了他的新助手。麗莎友好地笑了笑。剛才他們之間是不是偷偷傳達了什麽暗示?他不知道。天啦,他已經開始懷疑所有人了,不僅是他的妻子和威特沃,還有很多下屬。

“你是從紐約來的嗎?”麗莎問道。

“不是。”威特沃答道,“我以前大部分時間住在芝加哥。眼下我正住在鬧市區的一家大酒店裏。名字叫——等等——我把他們的名字寫在了卡片上。”

他手忙腳亂地翻著口袋時,麗莎提議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們共進晚餐。我們以後就要一起共事了,應該多了解對方。”

安德頓大驚失色,不禁後退了兩步。他的妻子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熱情?這只是巧合嗎?這下威特沃完全可以順水推舟,名正言順地去窺探他的私人住所了。安德頓坐立難安,只想沖到門外去。

“你要去哪兒?”麗莎吃驚地問。

“回去看看猴子。”他說,“我想趁軍部查看之前,去核實一些比較令人費解的數據。”沒等麗莎想到任何阻攔他的理由,他已經走在過道上了。

他飛快地下了斜坡,三步並兩步地跨下台階,直沖向人行道。麗莎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你到底是怎麽了?”麗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繞到他面前。“我就知道你要離開。”她叫道,不準他向前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大家都覺得你——”她掂量了一下,“都覺得你很不對勁。”

街上人頭攢動,到下午的人流高峰期了。安德頓旁若無人地掰開他妻子的手,說:“我要離開這裏,趁還有時間!”

“但是——為什麽啊?”

“我被人陷害了。對手居心不良,蓄謀已久。他就是想取而代之,坐上我的位置。連參議院也和他是一夥兒的。”

麗莎一頭霧水地看著他說:“但是,他看起來像個好人啊。”

“好得像條蝮蛇。”

麗莎的疑惑變成了難以置信。“我不相信。親愛的,我看你是勞累過度了——”她勉強地笑著,支支吾吾地說道,“要說埃德·威特沃陷害你,我們也沒有真憑實據啊。就算他真的想,他有什麽辦法呢?我肯定埃德不會——”

“埃德?”

“對啊,這不是他的名字嗎?”

麗莎突然醒悟過來,棕色的眼睛睜得圓圓的,萬分委屈地申辯道:“天啦,你現在懷疑所有人。你甚至懷疑我也想加害於你,是不是?”

他想了一下,說:“我還不確定。”

她貼近他,眼神裏滿是詰問。“你撒謊!你在懷疑我。也許你真的應該休息幾個星期。你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一個比你更年輕的人加入進來,就把你弄得緊張兮兮的。你現在簡直是在無中生有。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說有人陷害你,那你告訴我,你有什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