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9頁)

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嘗試與這樣一個不好對付的女孩子玩花樣。“對不起,我通常不象現在這麽混蛋。我看到你大約是朝我的方向微笑。於是我就像個傻瓜一樣,誤把這當成了一個邀請。我叫馬爾克•格雷高裏奧。”

她拒人千裏的表情出現了極細微的軟化。“莫莉•舍費爾。”他們握了握手。

莫莉。這麽老式的名字與她的後現代風格結合在一起,有些不可思議。而她的姓氏也與她亞洲式的神秘感不搭。也許她父親是盎格魯人。又或許她結婚了。雖然她沒有戴戒指。

“那你是在這裏工作咯?做什麽呢?餐飲嗎?”

“我是個樂手。”

“真的啊。你演奏什麽樂器?”從她的行頭和發型來看,他在心裏正準備把她和那些嘈雜的電子樂聯系起來,因此她的回答給了他一個小驚喜。

“大提琴。我是一個弦樂四重奏樂團的成員。今天的派對預定了我們的演出。也許你聽到了我們這一組曲子的最後一首,海頓?”

“我聽到了。那麽,那是你們演奏的了。”他對這個邂逅的判斷一下子從“臨時性的消遣”上升為“耐人尋味的可能性”。馬爾克一直對有音樂天賦的人深懷敬畏。他堅持學了八年成人鋼琴課程,結果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沒有一點音樂天賦的。“這一定是個很棒的謀生方式,如果你以此為生的話。”

“靠這個過活可不容易。為了額外賺點錢,我還給一些音樂學院高年級學生上課。我還在雅典娜室內交響樂團擔任首席大提琴手。”

“他們最擅長演奏十八世紀的曲目吧?”他猜測道。

“也不完全是。我們試著把各類風格混在一起。雖然在四重奏演奏方面更大膽些。”

“是哪一方面的大膽?巴爾托克?蕭斯塔科維奇?艾略特•卡特,還是施尼特克的曲子?”

她揚起了一側的眉毛。“我們甚至演奏貝多芬。”

他假裝糊塗。“誰?”

她哼了一聲。他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得再加把勁。“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莫莉躊躇了。

馬爾克想起她剛才電話裏的談話片斷,內心呻吟了一下。毫無疑問,她經常把和她搭訕的男人拒之門外。

但是在對他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後,她的心軟了。“好吧。”

他陪她一起走到吧台時,注意到她身上散發著柑橘味香水的氣味。她的謹慎讓他大為吃驚,挫傷了他的自尊心。通常,他在社交場合都不會遇到什麽阻力。

她要了一杯歌斯曼雞尾酒。他則又給自己要了杯葡萄酒。

“你是做什麽的?”她問道。

“寫些有關科學的文章。就是把科學變成一般讀者易於理解,並且有興趣閱讀的讀物。”

“那麽你算是什麽呢,科學迷嗎?”

她再次使他處於守勢。“也不完全是。我受過系統的科學教育。”

“那很好啊。”她小口抿著那杯歌斯曼雞尾酒。他注意到,略高於她嘴角的地方有一個很小的疤痕,相對她的自然膚色,那個疤痕顯得比較白。終於發現了一個缺陷。

“是什麽引起你對科學的興趣呢?”她問道。

“大約11歲的時候,我讀過一本關於科學史的書。”

她的眉毛有一絲絲上揚,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真正打動我的是人類如何理解自然、現實,以及整個宇宙。”他自己的熱情,以及她增加的興趣都鼓勵他繼續說下去。“你想想看,直立無毛的靈長類動物從樹上下來,並進化出能夠進行如此深刻思考的大腦,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有多高呢?”

莫莉點點頭。她似乎很感興趣。

得到了鼓勵,他繼續說道:“實際上,通過進化,人類已經變得足夠聰明,能夠發現主宰整個世界的規則了。”

“你的意思是像牛頓發現運動定律那樣?”

“正是那樣。他的定律似乎奠定了一切事物運作原理的所有理論基礎。”他微笑地看著她,很高興地發現她聽懂了,她對科學了解得不少,還能舉出典型的例子。“他的重力定律、慣性,以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定律回答了所有的問題;他們作出了可測試的預測,而且每次預測都證明是正確的。二百年來一直是這樣的。”

“直到愛因斯坦。”

“嗯,對。”

“然後是普朗克、薛定諤和海森堡,以及所有與量子力學有關的人。”她帶著小小的自鳴得意,笑著補充說。

他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他沒想到,一個非科學家,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這麽漂亮的女人,能知道這麽多。隨後,他又為自己的大男子主義作了自我批評。“那麽,你到底是誰呢,居裏夫人的重重孫女嗎?”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受過教育的人,”她不屑一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