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烽火站 CHAPTER 22

瑪麗·考德威爾穿過傳送門後,興奮得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22。地板是珍珠白色的,墻壁是亞光的灰色,但最吸引她的是鋪在正前方那寬廣的觀景窗。她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地球就懸在窗外,一個上面滿是白色、藍色和綠色花紋的球體,懸在一片黑色的幕布上。

能目睹這幅景象的之前只有極少數人類:宇航員們。他們都是英雄,冒著巨大風險前來觀看這美景,為拓展人類的知識讓自己命懸一線。瑪麗在孩提時代曾夢想過這樣的時刻:進入太空和宏偉的未知世界旅行。但對她來說要冒的風險太大了。她最終選擇從事天文學,希望雙腳踏踏實實站在地面上的同時為宇航事業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貢獻。但眼前就是她所渴望的景象,所夢想的目標。

此時此刻,她覺得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都能含笑而終了。

保羅·布倫納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完蛋了。自從亞特蘭蒂斯瘟疫暴發之後,他經常都有這種想法,但這次和之前不同。他這次感到自己有點精神錯亂了。他和特倫斯·諾斯的對抗,他殺死對手的行為,已經幾乎讓他瀕於崩潰了。再加上在摩洛哥洪水中的奔逃,剛才在那艘亞特蘭蒂斯飛船裏那個怪誕的圓形房間裏發生的那些事情,最後還有這個:在環地軌道上俯瞰地球。

他習慣於努力控制、約束不受控的東西:病毒。他知道這場遊戲的規則:病原體,生物學,政治。

而如今,他對腳下這塊地方一無所知。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著站在他身邊的瑪麗。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她這個樣子了……很久很久了。

米羅的所見讓他更加確信,他出現在這裏並非無因,這裏有需要他來完成的使命。在一個孩子的心目中廣闊得無法想象、尺度近乎無限的那個世界,現在縮小成了一個小小的圓球,飄浮在外面,仿佛隨時會被廣袤的宇宙吞噬。這提醒著米羅,他是多麽渺小,一個人的生命是多麽微不足道——只是人類全體的浩瀚汪洋中的一小滴,眨眼間就會消逝。生命無常,身後只留下片片漣漪漸漸平息。

他相信,一個人的這一滴生命可成為劇毒,也可成為醫治時代病痛的良藥——一個時代也不過是水面上的薄薄一層,時光中的短暫一霎。米羅不是戰士,不是領袖,也不是天才。他環顧四周,看著自己的同伴們,看著這些各行各業的精英。但他能幫上他們,有需要他來完成的任務,他確信如此。

大衛掃視了一下傳送門所在的這個小房間,隨即跑進房間唯一的出口外的圓形通道。他搜索前行,舉著手中的槍前後擺動。現場空無一人。

烽火站內部的居住區看起來只有一層,形狀好似一個茶盤。

他們剛出來的傳送門所在的房間占據了中央的整個區域,就像是高層建築正中心的圓形電梯間。

他還是從傳送室和觀景窗那邊開始,順時針又轉了一圈。烽火站裏包括四套跟登陸艦裏的船員居室一樣的房間(裏面有一張小單人床,一張桌子,還有一個封閉的聲波清潔艙——他直接把那地方叫作“衛生間”,但那裏實際上是個無水衛生間,裏面裝著一堆顏色各異的頻閃燈);在後側,傳送門對面的位置是兩個大房間,大衛認為是實驗室;最後一塊區域在觀景窗的左手邊,是個儲藏室,裏面堆滿了銀色的板條箱,還有幾件艙外活動服。

他繞著太空站轉完第二圈回到傳送門那裏時,其他的人都還癡癡地站在原地,望著觀景窗。他必須讓他們的注意力回到當下要完成的任務上來。雖然他們身心俱疲,他還是很想抓住那些成年人,晃醒他們,然後說:“來吧,大家!集中注意力!追殺我們的殺手隨時都可能到達!”

米羅就算了。大衛無法想象要是他自己少年時來到這樣一個太空站裏,凝望著地球會怎麽樣。多半會尿褲子的。

凱特的臉上一片茫然,大衛知道,這說明她又在用身上的植入裝置跟這個亞特蘭蒂斯太空站進行通信。她的臉轉向他,臉上的茫然變成了焦慮。這下他也焦慮起來了,確切說是更焦慮了。

大衛指了指傳送門:“這是唯一的入口嗎?”

“是的。”凱特說。

索尼婭被他們的話驚醒了:“設障防禦還是伏擊?”

大衛在腦子裏快速過了一下他看到的可以利用的東西。要把傳送門給封死完全不夠,差得太多。“伏擊。”他說。他朝四個居住艙所在的方向點點頭,“我們在傳送門的那一邊準備伏擊。”

他走到儲藏室,和索尼婭一起把所有的銀色箱子都搬了出來,把它們堆在垂直於傳送門的方向上,這樣一來他們可以躲在後面朝著儲藏室的方向開火。大衛希望子彈能打中多利安以及他所有剩下的手下。大衛不知道這樣做安不安全,但多利安多半會一穿過傳送門出來就直接開火,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