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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爾朝杜雷挪了挪身子。“那晚,樹艦‘伊戈德拉希爾’在軌道中被摧毀了。”他低聲說。

馬斯蒂恩閉上雙眼。“我很累。”他低聲說著,聲音逐漸消失。

領事再次搖晃著他。“你是怎麽到這裏的?馬斯蒂恩,你怎麽穿過草之海來到這裏的?”

“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墓冢之間,”聖徒低聲說道,眼睛依舊緊閉,“醒來的時候,就躺在墓冢之間。好累啊。必須睡會兒。”

“讓他休息會兒吧。”杜雷神父說。

領事點點頭,放下這名穿長袍的男子,讓他睡覺。

“一切都毫無意義。”索爾低聲說道,三個男子和一個嬰孩坐在微弱的光線中,感覺著外面時間潮汐的盛衰消長。

“不見了一個朝聖者,又冒出來一個,”領事咕噥著,“像是誰在玩什麽變態遊戲。”

一小時之後,他們聽到山谷下方傳來回蕩的槍聲。

索爾和領事蹲在閉口不言的布勞恩·拉米亞身旁。

“我們得用激光把那東西切下來,”索爾說,“卡薩德失蹤後,咱們也沒了武器。”

領事握著年輕女人的手腕。“也許把它切下來反倒會害死她。”

“可根據生物監控儀顯示,她已經死了。”

領事搖搖頭。“沒有。發生了別的事。說不定那東西接入了她一直帶在身邊的濟慈賽伯人格。可能等這一切結束,咱們的布勞恩就會被送回來。”

索爾把她三天大的女兒舉上肩頭,朝外面微微發光的山谷望去。“真像個瘋人院。沒有一樣不是事與願違。要是你那該死的飛船在這兒就好了……萬一我們不得不把拉米亞從這……這玩意兒……上頭解救出來……就可以用船裏的切割工具,而且也可以把她和馬斯蒂恩送入診療室,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領事依然跪在地上,目光渙散。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你在這裏陪她。”他站起身,然後消失在了獅身人面像入口那黑暗的無底洞中。五分鐘後又回來了,帶著自己的大旅行包,他從底部抽出一條卷起的毯子,展開放在獅身人面像的頂級石階上。

這是條歷史悠久的毛毯,不到兩米長,一米多寬。雖然它那精妙絕倫的質地經過幾個世紀的風雨已經褪色,但在昏暗的光線下,那些單纖維飛行控制線依然如金子一般閃閃發光。領事正取下上面的高精度電池,毯子裏伸出的各條纖細導線連著它。

“我的老天爺。”索爾低聲說道。他想起了領事講的故事,關於他祖母希莉與霸主船員梅閏·阿斯比克的愛情悲劇。正是那場愛情引發了反霸主的叛亂,令茂伊約陷入了多年的戰爭。故事中,梅閏·阿斯比克曾經乘坐朋友的霍鷹飛毯飛到了首站。

領事點點頭。“這東西本屬於邁克·沃朔,也就是我祖父梅閏的朋友。希莉把它留在墳墓裏,留給了梅閏。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又把它傳給了我——恰好在群島戰役之前,在那場戰鬥中,他隨著自由的夢想一同消逝了。”

索爾將手撫過這條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工藝品。“只可惜,它在這派不上用場。”

領事擡頭看著他。“怎麽派不上?”

“海伯利安的磁場低於電磁交通工具起飛的臨界水平,”索爾說,“所以這裏無法使用電磁車,只有飛艇和掠行艇,‘貝納勒斯’號這條浮置遊船在這也浮不起來。”他突然覺得向這名曾任海伯利安領事十一個本地年的人解釋這些真是愚蠢,於是住了口。“不知道我說錯了沒有?”

領事微笑道:“你沒說錯,標準電磁車在這裏靠不住,重-浮力比率太高。但霍鷹飛毯卻能通體升起,幾乎可以忽略質量。我在首都居住的時候試過。但是行程不太順利……不過,只坐一個人還是可行的。”

索爾扭頭望著山谷下方,視線越過翡翠塋、方尖石塔與水晶獨碑發亮的輪廓,投向穴冢群的入口,那裏被懸崖壁墻的重重陰影掩蓋。他不禁想起杜雷和海特·馬斯蒂恩,不知道馬斯蒂恩是否還睡著……杜雷是否還活著。“有沒有想過用它來求助?”

“我們可以派個人去求助。把船帶回來。至少給它解除束縛,讓它自動駛回。可以抓鬮決定誰去。”

輪到索爾笑了。“想想,我的朋友。杜雷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奔波,況且他也不知道路。而我……”索爾舉起瑞秋,把她的小腦袋湊在自己的臉頰上。“這趟旅程可能會花上好幾天。我——我們——剩的時間不多。不知道還能為她做點什麽,我們只能留在這裏碰運氣。只剩下你能去。”

領事嘆了口氣,但沒有反駁。

“還有,”索爾說,“那是你的船。要將它從悅石的禁令中釋放,只有你能辦到。你和總督也是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