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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睡覺的屋子很黑,在那種可怕的黑暗中,完全沒有一絲光芒,伸手不見五指,但杜雷的眼睛逐漸適應了,他注意到莫比斯立方體正在微微泛光,信號裝置也眨巴著光亮。

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亂七八糟的房間,抓住立方體,腎上腺素突然爆發,一把舉起了這沉重的東西。領事的概要錄音中提到過這件人工制品——馬斯蒂恩在朝聖途中攜帶的神秘行李——還提到,大夥兒相信這東西是用來裝載爾格——一種來自外太空能產生力場的生物,可以給聖徒樹艦提供能量。杜雷不知道現在爾格有什麽重要的,但他還是把這個盒子緊緊抱在胸前,掙紮著回到走廊,走向外邊,一步步下了樓梯,走進山谷深處。

“這兒!”領事從懸崖壁底端的第一座穴冢中叫道,“這兒好多了。”

杜雷蹣跚著走上小徑,突然一陣頭暈目眩,感到氣畢力枯,幾乎將立方體摔到地上;領事扶著他走過最後三十步,走進穴冢。

裏面確實好多了。杜雷剛走進穴冢入口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時間潮汐的漲落,但一走進洞穴的後部,感覺就接近了正常狀態,熒光球冰冷的光芒照亮了內部精細復雜的雕刻。神父潰倒在索爾·溫特伯身邊,把莫比斯立方體放到地上,緊挨著海特·馬斯蒂恩這個說不出話幹瞪眼的家夥身邊。

“你剛進來他就醒了。”索爾低聲說。孩子的眼睛張得老大,在昏暗的光線中看起來像是一潭黑色的池水。

領事也跪在聖徒身邊。“為什麽我們非得帶上立方體?馬斯蒂恩,為什麽我們非得要它?”

海特·馬斯蒂恩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們的盟友,”他低聲說道,“我們能用以對抗大哀之君的唯一盟友。”他發出的這些音節深帶著聖徒星球上獨一無二的方言特色,如同蝕刻其中。

“它怎麽會是我們的盟友?”索爾問道,雙手抓著男子的長袍。“我們怎麽用它?什麽時候?”

聖徒的雙眼茫然地望著遼遠地域外的某處。“我們內部各派爭奪榮譽,”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北美紅杉’的忠誠之音率先聯系上了濟慈的重建人格……但卻是我被授予繆爾之光的榮耀。‘伊戈德拉希爾’,我的‘伊戈德拉希爾’,是為了贖償我們在繆爾面前犯下的罪孽而任予的。”聖徒閉上雙眼。他嚴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容,看起來很別扭。

領事望著杜雷和索爾。“聽起來不像聖徒教義,更像是伯勞教會的術語。”

“或許是兩者混合而成,”杜雷低聲說道,“在神學歷史上甚至還有混合得更怪異的呢。”

索爾伸出手掌,摸摸聖徒的前額,這名高個男子全身正燒得發燙。索爾連忙在他們唯一的醫療包中翻找止痛貼和高燒貼。他找到了一個,但又猶豫了。“我不知道聖徒是否屬於標準醫療體質。我可不想讓他因為過敏而送命。”

領事拿過高燒貼,貼在聖徒虛弱的前臂上。“他們符合標準,”他又靠近了些,“馬斯蒂恩,風力運輸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聖徒睜開雙眼,但目光依然渙散。“風力運輸船?”

“我聽不懂。”杜雷神父低聲說。

索爾把他帶到一邊。“整個朝聖途中,馬斯蒂恩從沒有講過他的故事,”他低聲解釋道,“我們乘上風力運輸船的第一晚,他就消失了,留下了血跡——很多血——濺得他的行李和莫比斯立方體上都是。但馬斯蒂恩不見了。”

“風力運輸船上出了什麽事?”領事再次低聲問道。他輕輕搖晃著聖徒,以集中他的注意力。“快想想,樹的忠誠之音海特·馬斯蒂恩!”

高個男子的臉抽動了幾下,雙眼終於集中了注意,他那略微帶有亞洲人特點的相貌上刻著熟悉的嚴峻線條。“我把元素從它的密蔽場中釋放了出來……”

“他說的是爾格。”索爾低聲告訴困惑不解的神父。

“然後用我在高枝學會的心靈控制術把它束縛住。但正在那時,大哀之君毫無預兆地降臨到了我身邊。”

“就是伯勞。”索爾低語著,不像是說給神父聽的,更像是自言自語。

“灑在那兒的是你的血嗎?”領事問聖徒。

“血?”馬斯蒂恩把兜帽往前拉,遮住自己迷惑的表情,“不,那不是我的血。當時大哀之君手裏……抓著一個……犧牲品。那人使勁掙紮。試圖要逃離那些贖罪尖釘……”

“那爾格又怎樣了?”領事咄咄逼人地問道,“元素。你本想讓它為你做什麽?……保護你不受伯勞的傷害嗎?”

聖徒皺皺眉,將顫抖的手舉過眉梢。“它還……還沒準備好。我自己還沒準備好。於是我把它放回了密蔽場。大哀之君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很……高興……能夠在獻祭出我樹艦的同時,得以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