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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列儂高曾經當過軍部官員。”我說,意識到自己在說廢話,“而驅逐者在幾百年以來都是一個不為人知的群體。叛亂軍的軍力是為我們明確知曉的,他們的潛力也可以輕易計量;而驅逐者遊群早自大流亡伊始就遷到了環網之外,相反,格列儂高一直在保護體內逗留,襲擊那些距離環網不超過兩個月時間債的星球,而海伯利安距離帕瓦蒂這個最近的網內集結地也有三年之遠。”

“你以為我們沒有想過這些?”莫泊閣將軍問道。“那麽布雷西亞之戰呢?我們已經在那裏和驅逐者交過手了。那可不是……叛亂。”

“請安靜,”利·亨特說,“賽文先生,請繼續說下去。”

我又聳了聳肩。“最主要的區別是,在此次事件中,我們所要對付的是海伯利安。”我說。

李秀議員——在場的一名女性——點了點頭,似乎已經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害怕伯勞,”她說,“你皈依末日救贖教派了嗎?”

“不,”我說,“我不是伯勞教會的成員。”

“那你是什麽人?”莫泊閣問道。

“我是個藝術家。”我撒了謊。

利·亨特笑了,他轉向悅石。“我同意我們需要這個視角,來保持清醒,執行官大人,”他說著,朝窗戶做了個手勢,於是全息影像顯現出依舊在鼓掌的人群,“但是我們的藝術家朋友提出的那些必要觀點,早已被充分審視和度量過了。”

科爾謝夫議員清了清嗓子。“在我們刻意要忽略某些顯而易見的事實的時候,偏偏又把它們提出來,我可不喜歡這樣。但是這位……先生……有沒有合適的安全許可,證明他能夠在場參與這樣的討論?”

悅石點點頭,又露出了她的經典微笑,眾多畫家都曾試圖記錄下這樣的笑容。“賽文先生受藝術部的派遣,在接下來的幾天乃至幾周為我描繪系列畫像。我想,他們的理由是,這些畫像將會具有歷史意義,並可以從中創作出一幅官方肖像。無論如何,賽文先生已經被授予了T水準金質安全認證,我們在他面前盡可暢所欲言。同時,我也欣賞他的直率。也許他的到來說明我們的會議已經臨近尾聲了,那麽,明天早上八時整,我們趕在艦隊傳送至海伯利安領空之前,在戰略決議中心見面。”

人群立刻散去。莫泊閣將軍離開的時候朝我狠狠剜了一眼。科爾謝夫議員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朝我看了一眼,眼神中帶著無法言喻的好奇。阿爾貝都顧問只是慢慢淡出了。現在,除了我和悅石,房間裏只剩利·亨特一個人。他愜意十足地把一條腿擱在身下無價的大流亡前坐椅的扶手上。“請坐。”亨特說。

我朝首席執行官瞥了一眼。她已經坐上了寬大書桌後的座椅,點了點頭。我坐進先前莫泊閣將軍坐著的直靠背椅子。首席執行官悅石說道:“你真的認為保衛海伯利安是愚蠢之舉?”

“是的。”

悅石豎起手指,輕敲著下唇。在她身後,顯示器無聲地顯示著無敵艦隊的宴會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階段。“如果你希望與你的……啊……人格副本重逢,”她說,“那麽我們開展海伯利安保衛戰,似乎也符合你的利益。”

我什麽都沒說。窗戶上的景色切換了,顯示出在熔融尾跡映照下依舊耀眼通紅的夜空。

“你帶畫具了嗎?”悅石問。

我拿出了鉛筆和小素描夾,此前我曾告訴戴安娜·弗洛梅說我沒帶。

“我們邊聊邊畫吧。”梅伊娜·悅石說。

我開始素描,先是以看似不經意、幾乎有些不恭的手筆粗略勾勒出輪廓,然後開始悉心描繪臉部的細節。那雙眼睛激起了我的興趣。

我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利·亨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約瑟夫·賽文,”他說,“你竟然挑選這個名字,真是有趣啊。”

我用快速而大膽的線條,描畫出悅石高高的額頭和堅挺的鼻子。

“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人們都對賽伯人懷有戒心?”亨特問。

“知道,”我說,“弗蘭肯斯坦怪物綜合征。害怕所有披著人皮,又不完全是人類的東西。我想,這才是機器人被宣布非法的真正原因。”

“嗯,”亨特表示同意,“但是賽伯人的確是完完全全的人,對吧?”

“從基因上來說是的。”我說。這時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記起了我在她臥病在床時給她讀書的情形。我想起了我的弟弟湯姆。“但他們也是內核的一部分,”我說,“因此也符合‘不完全是人類’這個表述。”

“你也屬於內核的一部分吧?”梅伊娜·悅石問道,轉臉正面朝著我。我又開始了一幅新的素描。

“不完全是,”我說,“我能夠在他們允許我進入的區域內自由穿行,不過這與其說是真正內核人格的能力,不如說是一切訪問數據網的人都能辦到的事。”她的臉從四分之三側面的角度看起來相當引人注目,但是雙眼從正面看更加炯炯有神。我開始著手描繪從她眼角處發散出的皺紋網格。梅伊娜·悅石顯然從來沒有濫用過鮑爾森理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