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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輛地面車,車身的迷彩聚合體已經不起作用,還有一輛軍事電磁車,用懸浮螺旋槳改修過,以適應海伯利安微弱的磁場。兩輛車正橫越潮濕的砂礫層而來。

馬丁·塞利納斯的眼睛始終盯著哀王比利陰郁的面容。他嘴裏念念有詞,輕得幾乎聽不見:

濃蔭籠罩下,憂郁的溪谷深處,

遠離山上早晨的健康的氣息,

遠離火熱的中午,黃昏的明星,

白發的薩土恩坐著,靜如山石,

像他巢穴周圍岑寂般緘默;

樹林疊著樹林,就像雲疊著雲……

霍伊特神父走到瞭望台上,雙手揉著臉,眼睛睜得大大的,但目光渙散迷離,瞌睡後的空想突然蹦了出來。“我們到了嗎?”他問道。

“他媽的是啊,”馬丁·塞利納斯喊道,把雙筒望遠鏡遞還給上校,“我們下去和警官打打招呼吧。”

這位年輕的艦隊上尉似乎對小組成員沒什麽印象,海特·馬斯蒂恩從特遣部隊的司令官那兒得到了授權晶片,但是,即使這個年輕人掃描了晶片,他還是對這些人沒啥印象。他從容不迫地掃描著他們的簽證芯片,讓他們等在細雨中。他不時發表幾句評論,無緣無故地出言不遜幾句,就和那些剛剛擁有了一點點權力的無名小卒一個德行。就在他開始掃描費德曼·卡薩德的芯片時,這個年輕人突然擡起頭,就像一只受驚的白鼬。“卡薩德上校!”

“已經退役。”卡薩德說道。

“抱歉,長官,”上尉一邊結結巴巴地說著,一邊笨手笨腳地把簽證還給眾人,“我沒想到你會和這夥人在一起,長官。就是說……上校說的……我是說……我的叔叔曾經和你一起在布雷西亞上打過仗,長官。我是說,很抱歉……我和我的人對你們……”

“悠著點兒,上尉,”卡薩德說,“有什麽車子可以帶我們到市鎮裏去麽?”

“啊……嗯,長官……”年輕的艦隊士兵想要揉自己的下巴,然後記起來,他正戴著頭盔,“有的,長官。但是,問題是,那些暴徒非常危險,還有……嗯,該死的電磁車在這狗地方不管用……呃,請原諒,長官。你瞧,地面運輸車僅僅是用來運貨的,在二十二點整以前,我們的掠行艇不能飛離基地,但是我很樂意將你們登記入冊……”

“等等。”領事讓他打住。一艘破舊不堪的載客掠行艇停在了十米遠的地方,在艇身一側的外傾防護罩上,塗著代表霸主的金色短線。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了出來。“西奧!”領事叫道。

兩人邁步向前,張開手,似乎要握手,卻擁抱在了一起。“哎呀,”領事說,“你看上去混得很不錯嘛,西奧。”的確,他從前的助手雖然比領事多過了五六年,但是這個年輕人仍然帶著少年般的笑容,瘦削的臉龐,茂密的紅發,足以吸引領事館職員中的每一個未婚女士——以及不少已有家室的。羞怯,這是西奧·雷恩的弱點之一,似乎為了證明他現在還是羞怯的,他正毫無必要地調整著自己角質架的眼鏡——這位年輕外交官的某種矯揉造作。

“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西奧說。

領事轉過身,開始把他的朋友介紹給大家,然後他停了下來。“老天,”他說,“你現在是領事了啊?抱歉,西奧,我真沒想到。”

西奧·雷恩笑了笑,調整著眼鏡。“沒事,先生,”他說,“其實,我不再是領事了。最近幾月來,我是這裏的代理總督。地方自治理事會終於要求,並且接受了正式的殖民地位。歡迎你們來到這個最新加入霸主的世界。”

領事出神凝視了一秒鐘,然後再一次擁抱了他從前的屬下。“恭喜閣下。”

西奧呵呵一笑,朝天上掃了眼。“快要下雨了。大家為何不到掠行艇上,我載你們到鎮上去。”新任總督朝年輕上尉笑了笑,“上尉?”

“呃……在,長官?”軍官立正,快速說道。

“麻煩叫你的人把這幾位大人的行李裝載一下。我們要到掠行艇裏躲雨了。”

掠行艇穩穩地飛在公路上方六十米高的地方,向南方前進。領事坐在前排的乘客席上;其他人在後面的流沫躺椅上休息;馬丁·塞利納斯和霍伊特神父似乎睡著了;溫特伯的孩子不再哭鬧了,開心地吸吮著一個軟瓶子,裏面灌著合成母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