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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離開艦長?”高個子問道,他顯然被這個提議震驚了。

德索亞走上前。“中士,我已經不再是艦長。我的好友,現在我只不過是一個不屬於任何教會的神父。我覺得,分開比在一起要好得多。我說得對嗎,伊妮婭女士?”

我的好友點點頭。“我原本希望羅莫能成為我在無限極海的代表,”她說,“這個星球上的走私者、叛軍和捕獵燈嘴魚的獵人,肯定會敬重一位強有力的人物。不過,這條路也會充滿艱難險阻……叛亂還在這兒肆虐,一旦被聖神抓住,格殺勿論。”

“我可不怕!”格列高裏亞斯中士喊道,“為了善業,我寧願死上一百次,真死。”

“我知道,中士。”伊妮婭說。

高個子望了望自己的前任艦長,接著重新看向伊妮婭。“小姑娘,我知道你不想談未來的事,雖然我們知道你時不時在窺探這一切。但請告訴我……我和我的艦長還有重逢的機會嗎?”

“會的,”伊妮婭說,“而且還能遇見你認為已經死的人……比如紀下士。”

“那麽我聽從你的吩咐。或許我已經不再是海爾維希亞軍的一員,但我已經學會了服從。”

“我們現在要的並不是服從,”德索亞神父說,“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格列高裏亞斯中士沉吟半晌。“嗯,”他最後說道,接著又沉默了一陣,“姑娘,上路吧。”他說道,向伊妮婭伸出了手。

我們把他留在了南濱的一座被遺棄的平台上,但伊妮婭說,不出一天,就會有潛艇在那兒進港。

到了馬德雷德迪奧斯上空,德索亞神父走上前,但伊妮婭舉起一只手,攔住了他。

“這當然是我要去的星球。”神父說,“我出生在這兒,我的主管教區是這兒。我覺得自己也會死在這兒。”

“也許吧,”伊妮婭說,“但是,費德裏克,我為你準備了一個更為困難的地方,也是更危險的任務。”

“是哪兒?”神父的目光盛滿了悲傷。

“佩森,”伊妮婭說,“我們的最後一站。”

我走向前。“等等,丫頭,”我插嘴道,“如果你堅持要去佩森,我會陪你去的。你說我能一直陪著你。”即便在我聽來,我的聲音也充滿了怨怒和絕望。

“是的,”伊妮婭說,她抓住我的手腕,手指冰涼冰涼的,“但到時候,我也希望德索亞神父和我們一起去。”

耶穌會士看上去有點疑惑,還有點失望,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顯然,耶穌會的服從態度比海爾維希亞軍還要深。

最後,天山的竹木工沃鐵·瑪耶和他的新未婚妻,維奇·格羅塞,自告奮勇留在馬德雷德迪奧斯。

在自由島,我們向雅努斯·庫提卡說再見。在卡斯卓-勞塞爾,這個最近剛被聖神重新改造並定居下來的地方,士兵美仁自願留下來尋找叛軍。在吝嗇星上空,我們又遇見了聖神戰艦,密蔽場被炮火轟得一片怒響,光亮一團,在那兒,一位名叫海倫·迪恩·奧布萊恩的女子走上前,牽起了伊妮婭的手。在希望星,我和伊妮婭向原洛京市長查理奇恰幹布道別。在草星,我們站在齊肩高的黃色大草原中,向伊謝·佩佩特揮別,他曾是義勇軍中的一員,是德索亞神父把他從一座聖神監獄的廚房中解救了出來。在庫姆-利雅得,眾多的清真寺都被新來的聖神居民迅速推倒,或是被改造成大教堂,我們趁著夜色傳送下去,輕聲向兩位同伴道別,一位是來自這個星球的難民,名叫梅爾文·穆罕默德·阿裏;另一位是我們在天山的翻譯,聰慧的佩裏桑珠。

在復興二號上空,一大隊星系內戰艦蓄意險惡地朝我們加速而來,但是,自願走上前的,是那位始終沒吭過聲的囚犯,霍根·利布萊爾。“我曾經是個奸細。”這位臉色蒼白的男子說道,他是在對伊妮婭說話,但目光卻直直地看著德索亞神父,“我為了金錢出賣了忠誠,目的是為了回到這個世界,復興我家族失去的土地和財富。我背叛了自己的艦長,也背叛了自己的靈魂。”

“我的孩子,”德索亞神父說道,“你的艦長,甚或上帝,早已寬恕了你的罪孽……如果那些的確是罪孽的話。一切都無妨。”

利布萊爾緩緩地點了點頭。“自我喝下伊妮婭女士的共享之酒,我就一直在聆聽那些聲音……”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漸消漸減,“我認識這個星球上的很多人。”他重新鼓起了勇氣,“我希望回到家,開始我的新生。”

“是的。”伊妮婭伸出了她的手。在維圖-格雷-巴裏亞那斯B,我和伊妮婭、多吉帕姆傳送到一片沙漠荒地中,那裏遠離河岸邊的農場,遠離路邊一列列塗成鮮艷顏色的小屋,我曾在那裏待過一段時間,在阿莫耶特光譜螺旋的和善之人的照顧下,恢復了健康,並在他們的幫助下逃脫了聖神的追捕。這兒只有一堆亂石和幹裂的土塊,巖石中散落著迷宮般的管道口。在烏雲密布的地平線處,夕陽發出血紅的色彩,從那兒吹來一陣陣猛烈的沙塵暴。這讓我想起了火星,但那兒的空氣暖和些,也沒這麽稀薄,還帶著很濃的死亡和火藥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