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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再一次問這是哪兒,只是飄浮到彎曲的墻壁邊,想要朝外窺探一番。墻壁摸上去帶著暖意,軟軟的,像是活的,滿滿的日光經過它滲透進來,使得艙內的光線變得異常美麗柔和,但這樣也使得我難以看清外面的東西,只看到一顆璀璨奪目的恒星,還有小艙外那不可思議的幾何構造體。

“想看看這是‘哪兒’嗎?”瑞秋問。

“嗯。”

“莢艙,”瑞秋說道,“請將表面透明化。”

忽然間,我們和外面變得毫無阻隔。我差一點恐懼地大叫,雖然控制住了聲音,但還是嚇得打了個趔趄,想要抓住什麽實實在在的東西,最後,瑞秋向我躍來,伸出一只堅定的手,穩住了我的動作。

我們是在太空中。原本環繞周圍的莢艙消失了,我們正飄浮在太空中——似乎是飄浮在太空中,只不過這裏有空氣可以呼吸——我們是在一根樹枝上……這是一棵……

不,樹遠遠不能形容眼前的東西。我見過樹長什麽樣。這不是一棵樹。

我也聽過許多關於聖徒的古老世界樹的故事,在神林上還親眼見過世界樹的殘樁,我聽過那些幾千公裏長的巨樹之艦的故事,它們在一個個星系間旅行,那還要追溯到馬丁·塞利納斯的朝聖者時代。

這不是一棵世界樹,也不是巨樹之艦。

我聽說過一些瘋狂的傳說——事實上是從伊妮婭那兒聽來的,這麽看來,它們很可能不是傳說——這些故事講述了一個環繞恒星的巨樹環,一個生機勃勃的奇妙麻花狀圓環,環繞著一個類似舊地太陽的恒星。我曾經算過要形成這樣一個世界所需的生命物質,最後覺得這一切都是胡謅。

這不是一個樹環。

它在我們周圍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緩緩向內彎曲,覆蓋了一片片浩瀚的區域,這些區域就算以星球為參照物,也廣闊得讓我無法領會。這是一個用生命物質組成的天體,布滿了交織的樹枝,樹幹足有幾百公裏寬,樹枝有幾公裏粗,樹葉有幾百米長,拖曳在後的根系就像是上帝的神經突觸,延伸進太空,足有幾百……不,幾千米長。樹枝密密麻麻,朝各個方向伸展。那些枝幹足有舊地密西西比河那麽寬大,但從遠處看,卻又細得像是枝椏一般。一個個樹形有海伯利安的天鷹大陸那麽龐大,它們和其他大型綠塊融合起來,所有的東西都向內彎曲而去,奔向四面八方……有許多黑色的間隙和孔洞對著太空,其中一些間隙比周圍的樹幹和綠葉還要龐大……但沒有一處間隙是完整的……每一處地方,樹幹、樹枝和樹根都互相糾纏,將無數綠葉暴露在璀璨的光線下,那恒星正在虛空的中心處……

我閉上了雙眼。

“這不可能是真的。”我說。

“是真的。”瑞秋說。

“驅逐者嗎?”我問。

“是的,”她是伊妮婭的朋友,也是《詩篇》中那個孩子,“還有聖徒,爾格,以及……其他人。它是活的,也是一個構造體……一個有意識的生物。”

“不可能,”我說,“要花上幾百萬年才能進化出這樣的……世界。”

“這是一個生物圈。”瑞秋微微笑著。

我又搖起頭來。“生物圈是個很老的術語,那指的是行星上的一個封閉的活系統。”

“這就是生物圈。”瑞秋重復道,“只不過沒有行星。不,有彗星,但沒有行星。”

放眼望去,在幾十萬公裏外的遙遠的真空之地,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也慢慢泛成一片朦朧的綠色,但就在那兒,一條長長的白痕正在樹幹間的黑色間隙中緩緩移動。

“彗星。”我傻傻地重復道。

“作灌溉用,”瑞秋說,“需要用到幾百萬顆。幸好在歐特雲中就有幾十億顆,柯伊伯帶還有更多。”

我唯有瞪眼的份了。那兒還有另外幾個白點,每一個都長著又長又亮的尾巴。在我注視它們的時候,其中一些正在樹幹和樹枝間移動,讓我覺得它們像是這個生物圈長出的鱗屑。彗星的軌跡路線穿越了這植物體上的一條條縫隙,如果這真是一個生物圈,這些彗星在遠離星系時,必須重新經過這個生機勃勃的天體。這需要多大的巧合?

“我們所在的這個東西又是什麽?”我問。

“一個環境莢艙。”瑞秋說,“生命球莖。這一個專門用來進行醫療,它不僅僅照看你的靜脈點滴、生命體征、組織再生情況,還在生產制造藥物和其他化學品。”

我伸出手,摸了摸那近乎透明的材料。“有多厚?”

“大約一毫米,”瑞秋說,“但很強韌,能保護我們免受絕大多數隕塵的撞擊。”

“驅逐者從哪兒弄到這種材料的?”

“他們用生物技術制造出了基因,那些植物自己長成了這樣,”瑞秋說,“你恢復力氣了嗎?可以去見伊妮婭和其他人了嗎?大家都在等你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