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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登陸飛船降落在遠距傳送門頂部位置,在冰凍海浪般的表面上搜尋冰穴入口。找到一個後,她輕輕躍進冰川。壓力增加到每平方英寸三磅、溫度上升至零下三十攝氏度的時候,她打開了擬生物形態護盾。

冰廊迷宮有些令人望而生畏,但她有意維持著自己的方位,一直和身下的金屬傳送門保持三分之一公裏的距離。不到一小時,她接近了河流平面。那裏黑得要命,即便用光線放大裝置或是紅外線夜視裝置,也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她沒帶手電。但她張開嘴,一束明亮的黃光立時照亮了廊道,照亮了身前的冰霧。

還未見那晦暗的燃屑提燈沿漫長的冰廊而下,她就早已聽見了他們的動靜。拉曼達斯·尼彌斯滅掉亮光,站在冰廊中等待。當他們走過拐角的時候,第一眼看上去更像是一群小型幻靈,而不是一群人。但尼彌斯憑著格勞科斯神父的記憶認出了他們:是庫奇阿特率領的那隊奇查圖克人。他們看見一個女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川廊道中,沒穿長袍或是任何保暖衣物,驚詫地停下了腳步。

庫奇阿特上前一步,快速地說起話來。“我們除不盡的人,上前向在接近完美的除不盡的光輝下前進的武士/獵手/探索者致意。如果你需要溫暖、食物、武器,或是朋友,盡管開口,因為我們的獵隊熱愛所有直立行走的人,並尊敬質數之路。”

拉達曼斯·尼彌斯剛從老神父那裏學來了奇查圖克語言,她說道:“我在尋找我的朋友——伊妮婭、勞爾、藍皮膚的人。他們穿過金屬拱門了嗎?”

陌生女人竟然熟知他們的語言,這二十三個奇查圖克人互相討論了一會兒,猜想她一定是格勞科斯的朋友或者親人,因為她的口音與穿黑色衣服、給予拜訪者溫暖的盲神父一模一樣。但庫奇阿特還是帶著懷疑回答道:“他們已經從冰下經過,穿過了拱門。他們祝我們好運,還贈給我們禮物。我們也希望你好運,願意給你禮物。接近完美的除不盡的朋友,是不是想沿著那神秘的河道,與朋友同行?”

“馬上。”拉達曼斯·尼彌斯又是淡淡一笑。這次碰面同處理老神父時的兩難選擇一樣,也是一個影響等式的因素。她朝前邁出一步,就在她相移進入平滑的水銀狀態時,那二十三個奇查圖克人如孩子般歡呼起來。她知道,他們的燃屑光芒在一千個冰面上反射,現在肯定也映照在了她的表面。她轉入快時間,沒有浪費一絲力氣,沒有多做一個動作,便殺死了那二十三名男女。

接著,她退出快時間,挑了最近的一具屍體,朝男子的眼角發出一枚神經探針。由於缺氧和缺血,大腦的神經網絡正在潰塌,瘋狂地爆發出常見的幻覺景象,不論是人類,還是人工智能,(神經)網絡臨死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但是,就在瀕死的神經突觸重現出生景象的時候……從漫長的通道進入一個光亮、溫暖的地方……她捕捉到一幅幅消逝的畫面,孩子、高大的男子和機器人正撐著粗糙的重建木筏離開,低下頭,躲開拱門上垂下的冰淩,進入了傳送門。

“該死。”尼彌斯呼出一口氣。

她把屍體棄在原處,任他們堆在黑暗的隧道中,小步跑過最後一公裏左右的路程,來到河平面。

敞露在外面的河水並不多,遠距傳送門就像一小截金屬弦,嵌在頭頂參差不齊的冰裏。尼彌斯站在低矮寬闊的冰架上,冰霧和迷靄在她周圍繚繞。這裏還遺留著一些熱痕跡,顯然,奇查圖克人曾聚在這裏,向朋友道別。

尼彌斯打算查詢遠距傳輸器,但要到拱門那兒去,就必須穿過好幾米厚的冰層,或是爬上頭頂的冰層,到二十多米上方的露天區域。但是,她僅僅相移了四肢,開始攀爬,手腳並用,在冰塊上深深鑿出台階和把手。

到了上面,尼彌斯倒掛在弧形拱門上,手掌貼上一塊面板,直到那塊結滿冰霜的金屬往外翻圈出去,就如傷口上的皮膚被撕開了。她取出微纖和光纖探針,接入接口模件,直接與真正的遠距傳輸器對話。低語直接撞擊在她的聽覺神經上,告訴她“意識的三派”都在監視她,並討論著要事。

在人類霸主統治的那些世紀,每個人都知道,內核創造了數以千計的遠距傳送門,也許是數以萬計。從最小的一扇門,到大一些的特提斯河拱門,還有巨大的太空傳送門。但大家都錯了。遠距傳送門只有一個。但它無處不在。

拉達曼斯·尼彌斯經由接口模件,穿過了那一堆以金屬、電子裝置和聚變護盾構成的偽裝,接觸到搏動、溫暖而且生機勃勃的真正遠距傳輸器。好幾個世紀以來,人類都通過遠距傳輸器在環網內躍遷(據一個人類分析家所說,在高峰時每秒會有十多億人同時躍遷),這是在為終極派服務,內核的這一派想要創造出更為高級的人工智能……終極智能,它的意識可以容納整個星系,乃至全宇宙。在環網時代,人類每接入一次超光數據網,或者通過遠距傳輸器躍遷一次,人類的神經突觸和DNA就為內核建造的環網神經網絡貢獻了一點計算力。內核並不在乎人類渴望在不費一點能量和時間的情況下四處遊歷的本性,但遠距傳輸網確是一個極好的誘餌,可以源源不斷地招徠上千億原始的碳基大腦,用它們編織出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