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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號開足馬力,只是為了完成一項簡單的任務:找到遠距傳送門。它的內存中聊可參考的環網記錄只是提到,傳送門沿著北半球一條六千公裏長的河流分布,兩兩之間距離不一。有一片大陸占據了北半球的大半江山,“拉斐爾”號校正了軌道,大致進入該大陸的同步點,開始為河流拍照,進行雷達測圖。不幸的是,在這片大陸上有三條主要的河流,兩條流向東,一條向西,“拉斐爾”號無法就可能性高低進行排序,於是決定對三條河流全部開展測圖工作,這意味著要分析的數據,涵蓋兩萬多公裏長的距離。

在重生周期的第三晚,當四人的心臟開始跳動,身為矽基的“拉斐爾”號似乎也感覺到如釋重負。

但是,當費德裏克·德索亞赤身裸體地站在小房間的鏡子前,聽計算機描述眼下任務的時候,他心裏一點都不覺得輕松。實際上,他有點想哭。他想起了斯通聖母艦長、布萊茲聖母艦長、赫恩艦長,他們此刻正在長城邊境,極有可能在和驅逐者敵軍猛烈交戰。德索亞對他們任務的簡單與忠誠艷羨不叠。

德索亞與格列高利亞斯中士及另外兩人商談之後,回顧了一遍數據,立即否定了向西的那條河流,如果它是特提斯河的話,風景太過平庸,因為流經的主要是縱深的峽谷,與那些生物大批滋生的叢林與沼澤距離頗遠;並很快排除了另一條河流,因為它的瀑布與激流顯然太多,在這樣的特提斯河上,運輸會舉步維艱。於是,他開始對最長的那條河流,以及它那綿長和緩的支流,進行簡單的快速雷達測圖。地圖上會顯現出幾十個甚至上百個疑似遠距傳送門的自然障礙物——瀑布中的嶙峋怪石、天生橋、激流裏的亂石地。但這些憑肉眼就可以在幾小時之後觀測出答案。

到第五天,傳送門的位置得到確認——它們相距甚遠,難以置信,但毫無疑問是人工所造。德索亞獨自駕駛登陸飛船,紀下士留在“拉斐爾”號上,萬一有什麽緊急情況,他好做後援。

這正是德索亞的設想中最為可怕的一幕——無從得知女孩是否已經踏上這條路,是否已乘船蒞臨此地。這些已停止運轉的遠距傳輸器之間,距離極遠——幾乎達兩百公裏。雖然他們乘著飛船在叢林和河流邊緣的上方來回盤旋,但還是看不出是否有人曾從這條路經過,沒有目擊者可供詢問,也沒有聖神部隊能夠留在這裏戍守。

他們在上遊遠距傳輸器附近的一座小島上登陸,德索亞和格列高利亞斯以及芮提戈討論起下一步的選擇。

“自那艘飛船通過復興之矢的遠距傳輸器以來,已經過了三個標準星期。”格列高利亞斯說。登陸飛船的內部空間非常狹促,為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他們只能坐在駕駛座中討論各項事務。格列高利亞斯和芮提戈的戰鬥裝甲掛在艙外壁櫥裏,就像兩具金屬肌體。

“如果他們穿過遠距傳輸器來到這樣的星球,”芮提戈說,“很可能會直接乘飛船起飛,沒理由繼續順河而下。”

“的確如此。”德索亞說道,“但飛船也極有可能已被摧毀。”

“對,”中士說,“但損傷有多嚴重?還飛得上天嗎?一邊前進,一邊修修補補?也許還能開到驅逐者的修理基地?這裏離偏地也不遠。”

“或者,那孩子也可能撇下了飛船,自己鉆進了下一個遠距傳輸器。”芮提戈說。

“假使另外的傳送門還可以正常運行,”德索亞疲倦地說,“復興之矢上的那扇並非僥幸的話。”

格列高利亞斯將一雙巨大的手掌放上膝蓋。“是呀,長官,這真是荒唐。就像俗話說的,大海撈針……和這個比起來,可真是小兒科了。”

德索亞神父艦長透過登陸飛船的舷窗向外望去。此處,高大的蕨類植物正在寂靜的風中飄搖。“我有種感覺,她會順著這條古老的河道下行。我覺得她會使用遠距傳輸器,雖然我不清楚她如何辦到,有人曾經把她從光陰冢山谷救出,也許就是用那個人使用的飛行器,也有可能是充氣救生筏,或者偷來的船,但我總覺得,她一定會沿特提斯河而下。”

“我們在這裏能做什麽?”芮提戈問,“如果她已經從中穿過,那我們就已錯過。如果她還沒來……那麽,我們可以永遠等下去。要是我們有一百艘大天使級飛船就好了,那就能給這些星球每顆都部署上軍隊……”

德索亞點點頭。在禱告時辰,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走神。如果大天使級信艦都是操作簡單的智能自控飛船,傳送入聖神星系,播送教皇觸顯的權威,下令搜索,然後全速躍遷出星系,那麽這項任務將會簡單許多。但就他目前所知,聖神沒有建造任何智能自控飛船——教會憎惡人工智能,只信賴人類之間的接觸,所以幾乎將其廢禁。並且,據他了解,目前也只存在三艘大天使級的信使艦船——“米凱爾”號、“加布裏爾”號(初次為他捎信的那艘飛船)、他的“拉斐爾”號。在復興星系時,他就曾想任命另外那艘信艦飛船加入搜尋,但當時“米凱爾”號肩負著梵蒂岡派遣的緊急使命。德索亞頭腦也不簡單,他明白這項工作為什麽單單會交給他,且非他莫屬。但目前為止,他們已經耗費了幾乎兩個星期,才僅僅完成對兩顆星球的搜尋。倘若換作智能自控的大天使,在不到十標準天的時間裏,就足以躍遷入兩百個星系,播送警報……而依照眼下的進度,德索亞乘坐“拉斐爾”號會花費四到五個標準年。精疲力竭的神父艦長突然有一股想笑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