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4頁)

我筆直地坐著。“聽著,”我說道,“你們都聽著。很明顯你們不相信我,覺得這都是編出來的。好吧,看在上帝份上,把測謊儀拿來吧!催眠測試也行。這個聽證會簡直是個笑話。”

主席敲著手裏的木槌。“退下,尼文斯先生。”

我站在那裏。

老頭子告訴過我,聽證會的目的是把宣布全國處於緊急狀態的聯合決議交回國會討論表決,並授權總統宣戰。

主席問他們是否考慮好了。其中一個在看報紙的議員擡起頭,半天才說:“主席先生,我要求先清外人退場。”

我們只好退了出來。我對老頭子說:“看來事情要壞在這家夥手裏。”

“算了。”他說,“總統聽到這個委員會的名字時就戰鬥這一局已經輸了。”

“那我們怎麽辦?等到鼻涕蟲把國會也占領了嗎?”

“總統帶著給國會的咨文和全部授權的請求直接去國會了。”

“他能得到授權嗎?”

老頭子皺起眉頭,“坦白地說,我覺得沒什麽希望。”

參眾兩院聯席會議當然是秘密進行的,可我們出席了——大概是總統的直接命令。老頭子和我坐在議長講台後面類似包廂的座位裏。他們開始時有一套繁瑣的程序,然後,按照儀式,從兩院各任命兩名議員代表去通知總統。

我想總統就在門外,因為他立刻就進來了,由兩院派出的代表陪同。他的保鏢們和他一起進來了——都是我們的人。

瑪麗也和總統在一起。有人給她搬了把折疊椅,她就坐在總統身旁。她翻動筆記本,把文件遞給總統,裝作他的秘書。但偽裝到此為止。她將自己的女性魅力發揮到極致,看上去就像熾烈夏夜裏的克婁巴特拉①——就像教堂裏擺了張床那樣不合時宜。我能感覺到會場的騷動;她和總統同樣引人矚目。

【①公元前69年到公元前30年的埃及女王。】

甚至連總統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人們可以看出他後悔把她帶到這裏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如果現在讓她回去,更令人尷尬。

不用說,我當然很注意她。我盯著她的眼睛——她久久地對我溫柔、甜美地笑著。我像個傻小子似的高興地咧著嘴笑個不停,老頭子捅了捅我的肋巴骨,我才止住笑。我重新坐好,認真聽總統講話,可我真高興!

總統對形勢做了理智的解釋,說明我們為什麽知道是這種情況,以及我們必須采取的措施。總統的報告就像工程報告一樣直截了當,合情合理。當然,打動人心方面也跟工程報告差不多。他只是陳述事實。最後,他撇開講稿。“這是一個奇特的、可怕的緊急情況,史無前例,因此,我必須請求授予我足夠的權力來應對當前的局勢、有此地區必須實行戒嚴。暫時對公民的某些權利的嚴重侵犯是必要的,自由行動的權利必須取消。不受搜查和不受逮捕的權利必須服從公共安全的原則。因為任何公民,無論他多麽受人尊敬,或者對國家多麽忠誠,都有可能被迫成為這些秘密敵人的仆從。在戰勝瘟疫之前,所有公民必須犧牲部分權利和個人尊嚴。

“我極不情願地請求你們授予我這些必要的權力。”說完,他坐下了。

人群的思想你是可以體會出來的。他們感到了不安,但總統並沒有說服他們。參議院議長拿起木槌,看著參議院多數派領袖;按照程序,應該由他提出緊急狀態動議。

出了紕漏。我不知道那位多數派領袖是不是搖了頭,或者給了其他什麽信號,反正他沒有提出動議。延遲使情況變得很棘手,會場亂哄哄的。到處都有“總統先生”和“秩序”的喊叫。

參議院議長故意疏忽了其他幾個人,把發言權給了本黨派的一個議員。我認出那個人了——戈特利布參議員。只要是本黨提出的議案,就是對他本人處私刑的議案,他都會投贊同票。他以連篇套話開場:在對憲法、權利法案(可能還拉扯上了科羅拉多大峽谷)的尊重方面,他不亞於任何人。他謙遜地提請大家注意他忠心耿耿為國效力的長期歷史,然後又嘮叨起了美國的歷史。

我還以為他是在拖延時間,好讓他的手F就相關問題拿出一套方案——但我突然意識到,他的連篇套話加在一起,居然漸漸有了意義:他在提請終止這次聯席會議,啟動彈劾並審判美國總統的程序!

我想,其他人也大致是在同一時間悟出了他的含意;這位參議員的提議包裹在重重陳腐老套的誇誇其談之下,人們竟然能意識到他的真實意圖,這可真是個奇跡。我看著老頭子。

老頭子在看著瑪麗。

瑪麗帶著一種特別急迫的神情回應老頭子的目光。

老頭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筆記本,草草地寫了些什麽。撕下來揉成一團,扔給瑪麗。她抓住紙團,打開看完——遞給了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