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4頁)

他似乎振作了一點。“是這樣。它們不是人。”他接著說道,“如果工作需要,我想我能對自己的親兄弟開槍。可這些東西,不是人。你向它們開槍,可它們還是向你撲來。它們不——”他停了下來。

我能感覺到的只有憐憫。過了一會兒,他起身去門診部去打針,以消除他的痛苦。

瑪麗和我又談了一會兒,想找出答案,但並沒有什麽結果。隨後她說她困了,到女宿舍去休息。

老頭子已經下令所有人員當晚都睡在辦公地點,因此,喝了一杯睡前酒,我去了側樓的男宿舍,鉆進睡袋。

我並沒有立刻入睡:我能聽到我們上方的城市低沉的隆隆聲。我一直在想,如果處於得梅因目前的狀態,這座城市會是什麽樣子。

警報驚醒了我。我跌跌撞撞穿上衣服,警報聲漸漸消失了。接著,內部通訊系統傳來老頭子高聲叫喊的聲音,“防毒氣、防輻射程序!密封所有地方——所有人員到會議室集中。行動!”

身為外勤特工,我沒有本地任務,是一個額外人員。我從生活區緩緩走下隧道,來到辦公區。老頭子在大廳裏,一臉冷酷。我想問他出了什麽事,但是那裏還有比我先來的十幾個工作人員、特工、速記員和其他人員,我想我還是不問的好。過了一會兒,老頭子派我到值勤的衛兵那裏去拿進門記錄。

老頭子親自點了名。很明顯,目前所有簽了名的活人都來到了會議室,從老頭子年邁的私人秘書海因絲小姐到部門休息室的服務員,所有人都到了,除了值勤的衛兵和賈維斯。記錄錯不了;我們記錄每個人的出人情況,比銀行記錄貨幣流通的情況還要嚴格。

老頭子讓我出去叫門衛。門衛又給老頭子打了電話,以確認他離開崗位沒有問題;隨後他才鎖上門,跟我一起進去。我們進去後,賈維斯竟然也在,由格雷夫斯和他的一個實驗室人員照看。他站在那裏,裹著一件醫院的病號服,顯然恢復了知覺,只是看上去有點遲鈍。

看到賈維斯以後,我開始預感到即將發生什麽事。老頭子並沒有讓大家繼續瞎琢磨。他面對參加會議的所有人員,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抽出了手槍,“一個入侵的寄生蟲逃掉了,就在我們中間。”他說,“對於你們中的某些人來說。這種做法有些過分。我必須解釋一下,我們所有人的安全——人類這一種族的安全——全系於此,就看我們能不能精誠合作,完全服從了。”接著,他簡短地解釋了這種寄生蟲到底是什麽,並說明了目前的局勢。“換句話說,”他總結道,“這種寄生蟲,幾乎可以肯定,就在這個房間裏。我們中間有一個人看上去是人,其實是一具行屍走肉,遵照我們不共戴天的、最危險的敵人的意志行事。”

大家發出了嗡嗡的議論聲。人們在偷偷地互相觀察,有的人還試圖和其他人拉開距離。剛才我們還是一個和諧的集體,現在卻成了鳥合之眾,互相猜忌。

我自己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還發現自己正緩緩地往後退,想離我旁邊的人遠一點。那人是羅納德,休息室的服務員,我認識他多年了。

格雷夫斯清了清嗓子。“頭兒,”他開始說道,“我想讓你明白我采取了一切合理——”

“住嘴。我不想聽任何借口。把賈維斯帶到前面。脫掉他的衣服。”

格雷夫斯閉上嘴巴,他和他的助手執行了命令。賈維斯看來根本不在乎;他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發生的一切。他左臉的顴骨直到鬢角有一道難看的紫色傷痕,可這並不是他麻木不仁的原因,我打他時沒有那麽重。格雷夫斯一定是給他用了麻藥。

“把他轉過來。”老頭子命令說。賈維斯由著別人把他轉了一圈。肩膀上和脖子上都有紅色的疹子,這就是鼻涕蟲的特征。“你們大家都看到了這東西依附在他身上的部位。”老頭子說道。

會議室發出一陣低聲議論,賈維斯的衣服被剝下來時,還有人發出尷尬的笑聲;現在卻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老頭子說:“現在,我們要找到那只寄生蟲!再進一步,我們要活捉那東西。但是,你們這些迫不及待、手癢癢地想開槍的小夥子們得注意。你們都看到了寄生蟲依附在人體上的部位。我警告你們,如果寄生蟲被擊斃了,我就要槍斃擊斃它的人。如果你們為了抓住它不得不向寄主開槍的話,朝下打。到這兒來!”他用槍指著我說。

我朝他走去;他讓我停在他和大家之間。“格雷夫斯!別讓賈維斯擋著路。讓他坐在我後面。不,別讓他穿衣服。”賈維斯被領著穿過會議室,仍然昏沉沉的。格雷夫斯和他的助手也過來了。老頭子的注意力轉向我。“拿出你的槍,丟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