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到了2076年的四五月份,我們更忙了。我們需要花更多的精力鼓動月球人反抗監守長官,盡量惹惱他,讓他對我們進行反擊。對付討厭鬼莫蒂的麻煩在於,他並不壞,除了他是政府的象征這一點外,並沒多少值得憎恨的。但嚇嚇他還是有必要的,這樣他才會搞點事情出來。說到底,普通的月球人也不比監守長官好到哪裏去。蔑視監守長-官只是一種習慣,還不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成為革命者。監守長官又惹不著他什麽。喝酒、賭博,玩女人,還要工作,這就是月球人的生活。革命至今尚未患上貧血症,還得感謝維和重騎兵部隊,他們天生具備了讓民眾產生對抗情緒的才能。

 

但即使是這些人,我們還是得激怒他們。教授總說,我們需要一個“波士頓傾茶事件”,他指的是早先革命中一起神話般的事件。他想借此引發一場爭論,吸引公眾的注意力。

 

我們一直在努力。邁克改寫了一些老革命歌曲,像《馬賽曲》、《國際歌》、《揚基歌》、《我們要勝利》等等,重新填寫歌詞,讓裏面的內容更符合月球的情況。什麽“巖石與苦悶的孩子們/你們願意讓監守長官/奪走你們的自由嗎?”之類。

 

西蒙四處傳播這些歌詞,每當其中一首流行起來時,我們就通過電台和電視台進一步推廣(只是樂曲)。監守長官非常震怒,竟愚蠢地禁止了某些頻道的播放。這正合我們心意,這樣一來,大家就會鬧起來了。

 

邁克開始研究副行政長官、總工程師和其他政府部門領導的聲音和他們的措詞方式。於是監守長官開始不斷在晚上接到來自部下的騷擾電話,但他的部下卻死不承認。於是,阿爾瓦雷斯在監守長官的線路上安裝上了鎖定一追蹤裝置。在邁克的幫助下,線路追蹤到了設備主管家裏,阿爾瓦雷斯認定這就是那個跟監守長官過不去的家夥的聲音。

 

但是接下來的一個惡意騷擾電話卻追蹤到了阿爾瓦雷斯自己家裏。想像一下第二天莫蒂對阿爾瓦雷斯的訓斥和阿爾瓦雷斯的辯解吧,那情形恐怕只能用瘋人院來形容了。

 

教授讓邁克停止了這種惡作劇。他擔心阿爾瓦雷斯丟了飯碗,而這並不是我們的本意。他成就了我們不少好事。那段時間,維和重騎兵部隊兩次接到據說來自監守長官的命令,深更半夜拉出去巡邏。軍心於是愈加渙散。監守長官堅信自己身邊的官員全是一夥叛徒,部下們則確信監守長官自己把線路搞壞了。

 

月球《月球真理報》上出現了一則講座消息,由亞當·塞勒涅主講,題目是《月球的詩歌藝術:新文藝復興》。

 

我們的成員沒一個參加,這是組織的安排,每個支部都接到了命令。

 

三個班的重騎兵露面的時候,附近也沒有一個我們的人——這一招得自《紅花俠》,運用的是“海森堡測不準原理”。

 

《月球真理報》的編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說明白了:那份廣告是在櫃台付現金成交的,不是他親手接下的業務。然後,人家正告他不能接手亞當·塞勒涅的任何廣告。但這個告誡馬上撤回了,取而代之的是:任何亞當·塞勒涅的業務他都可以接,但要立即通知阿爾瓦雷斯。

 

新彈射器進行了測試。將一個重物拋到地球的東經35度,南緯60度,也就是印度洋上的某個地方。那裏沒有人煙,只有魚。邁克為自己的射擊技術興奮不已。因為他沒有使用導航跟蹤雷達,只瞄了兩眼,然後就這麽輕輕一推,便擊中了目標。地球方面報道說,在接近南極洲的地方有一顆巨大的流星劃過,信號恰好被開普敦航天監測站接收到。這同邁克的設計完全吻合。

 

邁克一邊打電話向我誇耀,一邊記下路透社的晚間報道。他洋洋得意地說:“我告訴過你會正中靶心!有我盯著,還會出什麽事?嘩啦一聲落海,真漂亮!”

 

來自地震實驗室的震波報告和海洋地理站關於海嘯的報告也都證明了落點。

 

幸好我們準備好的只有這一炮(買鋼鐵很不容易),不然邁克非再試一次他的新玩具不可。

 

阿飛們開始戴“自由帽”,女孩子們也跟風,連西蒙的兩只犄角間也戴了一只。各大商場幹脆把它們當作促銷小禮品。

 

阿爾瓦雷斯同監守長官進行了一次艱難的談話:莫蒂想知道在連孩子們都動起來了的情況下,他的安全局長是否覺得自己也該做點什麽?還有,阿爾瓦雷斯有腦子嗎?

 

五月初,我在卡佛大街碰上了斯利姆·萊姆基勒,當時他戴著一頂“自由帽”。看見我他似乎很高興。

 

我感謝他那麽及時地付清了錢(在那次審訊結束三天後,他就把他們一幫人的錢都交給了西迪麗斯,一共三十港元),我請他喝了杯冷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