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第2/9頁)

維薩羅輕聲回答說:「不是『監獄』,拉撒路。這是新羅馬霍華德回春診所的貴賓套間。」

「我說這就是『監獄』,只是少了蟑螂而已。這扇窗戶——你用撬棒都打不開,還有那扇門——任何聲音都能打開它……除了我的。如果我去廁所,這兩個木頭疙瘩裏必定會有一個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顯然害怕我會淹死在馬桶裏。該死的,我甚至不知道那些個護士是男是女。不管男女我都不喜歡。我不希望小便的時候旁邊有人抓著我的手!我討厭這些。」

「我會想辦法看看有什麽可以改進的,拉撒路。這裏的醫士是有些謹小慎微,但他們的做法可以理解。盥洗室裏很容易出意外,他們對這一點很明白。如果您受傷了,無論是什麽原因,那個時段的負責醫士都會受到超出常規的嚴厲懲罰。他們都是自願來的,享受高額獎金。但他們每天都提心吊膽。」

「我明白了。『監獄』。好吧,如果這地方真是回春診所的套間……那我的自殺開關在哪裏?」

「拉撒路——『死亡是屬於每個人的特權』。」

「我正想說這話!那個開關本來應該在這兒,有人把它拆了,痕跡還看得出來。你看,我沒有經過審判就被監禁起來,還被剝奪了最基本的權利。為什麽?我很生氣。你知道嗎?你這會兒非常危險。永遠不要戲弄一條老狗;說不定它還能最後咬一口呢。我很老了沒錯,但我能在那些木頭疙瘩接近你我之前折斷你的手臂。」

「如果這樣能讓您高興,我很樂意讓您折斷我的手臂。」

「是嗎?」拉撒路·龍有點垂頭喪氣,「不,這樣做不值得。他們可以在三十分鐘內把你的手臂接上,跟沒斷過一樣。」他突然笑了起來,「但我可以擰斷你的脖子,然後打碎你的腦殼。這樣的話,回春治療醫生就無能為力了。」

維薩羅沒有被激怒,也沒有緊張。「我相信您辦得到,」他平靜地說,「但我不相信您在殺死自己的後代之前不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七條不同的族譜都證實,先生,您是我的祖先。」

拉撒路咬著嘴唇,看起來很不高興。「孩子,我有很多後代,血親對我並不重要。但你說對了,在我的一生中,我從來沒有無緣無故殺過任何人。」他突然笑道,「但如果不重新安上我的自殺開關,我很可能會為你破個例。」

「拉撒路,如果您願意,我會讓他們立刻重新裝上那個開關。但是——可否再聽我說『十個詞』?」

「嗯——」拉撒路有些不情願地說,「好吧,就『十個詞』,『十一個』都不行。」

維薩羅只頓了一下,然後扳著手指說:「我……學習……您的……語言……是想……解釋……為什麽……我們……需要……您。」

「你遵守了『十個詞』的規則,」拉撒路承認道,「但接下來你還需要五十個,五百個,或五千個詞。」

「或者一個都不需要。」維薩羅糾正道,「即使您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我還是會替您裝上自殺開關。我保證。」

「哼!」拉撒路說道,「艾拉,你這個老無賴,我現在相信了,你的確是我的後代。你費力學習一門死語言,只是為了和我交談——你作出了判斷:一旦我知道了這一點,在沒有聽到你的想法之前,我不會選擇自殺。好,你說吧。你可以從我在這裏幹什麽說起。我知道——我確知,我沒有申請回春手術,但我在這兒醒過來以後,發現療程已經過半了。所以我嚷嚷著讓族長來見我。好吧,你說,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我們可不可以從更早些談起?您能告訴我您在舊城最差的那個區的廉價旅館裏幹什麽嗎?」

「我在幹什麽?我在等死。平靜、有尊嚴地死去,像一匹筋疲力盡的老馬。這就是我當時在做的事,直到你手下那些人抓到我。對於一個不願受打擾、一心等死的人來說,除了廉價旅館,你還能想出更合適的地方嗎?只要事先交了床鋪費,他們就不會再來騷擾你。噢,他們偷去了我僅有的一點東西,甚至包括我的鞋。但我有心理準備。換作我是他們,我同樣會這麽做。而且,絕大多數住廉價旅館的人對境遇比自己還差的人都比較友善,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會給病人倒上一杯水。這就是我最想要的——再加上讓我一個人待著,以我自己的方式結束生命。情況就是這樣,直到你的人出現。告訴我,他們是怎麽發現我的?」

「我們發現您的過程沒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拉撒路。秘密部隊——警察?對,就是『警察』——我的警察用了這麽長時間才確定您的身份、發現您並最終找到您,實在是不可思議。某位隊長因此丟掉了工作。我不能容忍效率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