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地下組織(第5/8頁)

達凡以無助的目光掃過對面兩人,又說:“無論如何,你願意幫助我們嗎?”

“‘我們’是指誰?你們又需要怎樣的幫助?”

達凡說:“你看到了達爾這裏的情形,我們受到壓迫,這點你一定明白。根據你對待雨果・阿馬瑞爾的方式,我絕不相信你對我們毫無同情。”

“我們萬分同情。”

“你也一定知道壓迫的來源。”

“我想,你要告訴我說來源是帝國政府,而我敢說它確是要角之一。另一方面,我注意到達爾有個鄙視熱閭工的中產階級,還有個在本區制造恐怖的罪犯階級。”

達凡的嘴唇收緊,但他依舊保持鎮定。“相當正確,相當正確。可是原則上,帝國在鼓勵這種趨勢。達爾具有制造重大危機的潛力,倘若熱閭工進行罷工,川陀幾乎立刻會面臨嚴重的能源短缺……以及因此而來的一切災難。然而,達爾的上層階級會花錢雇用臍眼或其他地方的流氓,去教訓那些熱閭工,讓罷工半途夭折。這種事以前發生過。帝國允許某些達爾人飛黃騰達──我是指相對而言──好將他們收買為帝國的走狗,卻拒絕切實執行削弱犯罪分子的武器管制法令。

“帝國政府在每個地方都這樣做,並非只有達爾如此。他們不能像當初以兇殘手段直接統治那樣,利用武力遂行他們的意志。如今,川陀已經變得如此復雜,如此容易動搖,帝國武力必須保持一定距離……”

“衰微的具體表現。”謝頓想起夫銘的牢騷,便隨口說了出來。

“什麽?”達凡問道。

“沒什麽,”謝頓說,“繼續。”

“帝國武力必須保持一定距離,不過他們發現即便如此,卻仍舊能做許多事情。例如鼓勵每個行政區猜疑近鄰,而在每一區中,又鼓勵各種經濟階級和社會階級彼此開戰。結果使得川陀每個角落的人民,都不可能采取團結一致的行動。不論任何地方,人們都寧願互相鬥爭,也不想對中央極權的專制采取共同立場。這樣一來,帝國不費一兵一卒即可統治川陀。”

“在你看來,”鐸絲說,“我們又能做些什麽?”

“我努力了許多年,試圖在川陀人民之間建立一種團結感。”

“我只能這麽猜想,”謝頓冷淡地說,“你發現這個工作困難到近乎不可能,而且大多時候吃力不討好。”

“你的猜想完全正確,”達凡說,“但是這個黨正在茁壯。我們的許多刀客已經漸漸了解,刀子的最佳用途不是用來彼此砍殺。至於在臍眼的回廊中攻擊你們的人,則是那些不知悔改的例子。然而,那些支持你的人,那些願意保護你、為你對付那個特務記者的人,他們都是我的人馬。我和他們一起住在這裏。這並非一種迷人的生活方式,但我在此安全無虞。鄰區也有我們的擁護者,我們的勢力正在一天天擴展。”

“可是我們又扮演什麽角色呢?”鐸絲問道。

“首先,”達凡說,“你們兩位都是外星人士,都是學者。在我們的領導群中,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我們最大的力量源自窮人和文盲,因為他們受的苦難最深,但他們的領導能力也最差。像你們兩位這樣的人,一個抵得上他們一百個。”

“以解救被壓迫者為職志的你,居然也會打這種比方。”謝頓說。

“我的意思不是指人,”達凡連忙說,“而是僅就領導才能而論。在這個黨的領導者中,一定要包括擁有知識力量的男女。”

“你的意思是,需要像我們這樣的人,幫你的黨建立值得尊敬的外表。”

達凡說:“只要你有意,總是能把某件高貴的舉動說成一文不值。可是你,謝頓老爺,則不只是值得尊敬,不只是擁有知識而已。即使你不承認有能力看穿未來的迷霧……”

“拜托,達凡,”謝頓說,“別用詩意的語言,也別用條件句。這並非承認與否的問題,我確實無法預見未來。遮擋視線的可不是煙霧,而是鉻鋼制成的壁壘。”

“讓我說完。即使你不能以──你管它叫什麽來著──喔,‘心理史學的準確度’真正預測未來,但是你研究過歷史,對於事件的結果或許有某種直覺。啊,是不是這樣?”

謝頓搖了搖頭。“對於數學上的可能性,我或許有些直覺式的了解,至於我能否把它轉換成具有史學重要性的東西,目前還很難說。事實上,我並未研究過歷史。為此我極為遺憾,真希望重頭來過。”

鐸絲以平穩的口吻說:“我是個歷史學家,達凡,你要是想聽,我可以說幾句話。”

“請講。”達凡的口氣一半是客氣,另一半則是挑戰。

“首先,在銀河歷史上,曾發生過許多次推翻專制的革命,有時是在個別的行星,有時則是一群行星,偶爾也發生於帝國本身,或是前帝國時代的地方政府。往往,這只意味著以暴易暴。換句話說,原有的統治階級被另一個取代──有時後者更有效率,因此更有能力維系自身的統治。而原本貧苦的、受壓迫的百姓,依然是貧苦而受壓迫的一群,甚至處境變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