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麥曲生(第3/8頁)

“然而,鐸絲,”謝頓一本正經地說,“是他首先告訴我那個氣象計劃,是他力勸我到上方去,是他說服雷根準我加入,還特別誇大我的數學功力。這就不得不令人懷疑,他為何那麽渴望讓我上那兒去,為何如此盡心盡力。”

“或許是為你好吧。他對你有好感,哈裏,他一定是認為氣象學對心理史學可能有所助益。這難道不可能嗎?”

夫銘以平靜的口吻說:“我們來考慮另一個可能性。在阮達告訴你那個氣象計劃之後,以及你真正前往上方之前,這中間有好長一段時間。假如阮達和任何秘密活動毫無牽連,他就沒有特別理由要對這件事保密。假使他是個友善外向、喜愛社交的人──”

“他就是這樣。”鐸絲說。

“──那麽,他很有可能對許多朋友提到這件事。這樣的話,我們根本無從判斷告密者是誰。事實上──我只是提出另一個可能性──假如阮達的確是個反帝人士,也不一定就代表他絕對不是特務。我們必須探討:他是誰的特務?他替什麽人工作?”

謝頓很驚訝。“除了帝國,除了丹莫刺爾,他還能替誰工作?”

夫銘舉起一只手來。“謝頓,你對川陀政治的復雜性一點都不了解。”他又轉向鐸絲說,“再告訴我一遍,雷根博士認為那架氣象飛機最可能來自哪四個區?”

“海斯特婁尼亞、衛荷、齊勾瑞斯,以及北達米亞諾。”

“你並未以任何引導的方式發問?你並未問他某一區是不是有可能?”

“沒有,絕對沒有。我只是問他,能不能推測那架噴射直升機來自何方。”

“而你,”夫銘轉向謝頓,“或許看到那架噴射直升機上有某種標志,某種徽章?”

謝頓本想強烈反駁,想說由於雲層遮掩,他幾乎看不見那架飛機,想說它只是偶爾短暫現身,想說他自己並未尋找什麽標志,而只想到逃命──不過他都忍住了。不用說,這些夫銘全部知道。

於是,他只是簡單答道:“只怕沒有。”

鐸絲說:“假如那架噴射直升機負有綁架任務,難道不會把徽章遮起來嗎?”

“這是個理性的假設,”夫銘說,“而且很有可能是事實,不過在這個銀河系,理性不一定總是勝利者。無論如何,既然謝頓似乎未曾注意那架飛機的任何細節,我們如今只能做些推測。而我所想到的是:衛荷。”

“為何?”謝頓重復那兩個音,“不論飛機上是些什麽人,我猜他們想要抓我的原因,是為了我所擁有的心理史學知識。”

“不,不。”夫銘舉起右手食指,像是在教訓一個年輕學生。“保衛的衛,電荷的荷,它是川陀一個區的名字。這是一個很特別的行政區,三千多年來,它一直被同一個世系的區長統治。那是個連續的世系,是個單一的朝代。曾有一段時間,大約五百年前,帝國有兩位皇帝和一位女皇出自衛荷世族。那是一段相當短的時期,而這幾位統治者都不怎麽傑出,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功績,但是歷代衛荷區長都沒忘記這段稱帝的過去。

“對於取他們而代之的皇族,他們並無積極的不忠行動,卻也從未聽說他們如何主動為那些世族效命。在偶爾發生的內戰時期,他們一律保持某種中立的立場,采取的行動則似乎經過詳細計算,目的在於盡量延長戰事,並讓情勢演變得似乎必須求助衛荷,才能獲取一個折衷之道。這種計謀從未得逞,但他們也從未放棄嘗試。

“目前的衛荷區長特別精明能幹。他已經老了,可是野心尚未冷卻。假如克裏昂有什麽三長兩短,即使是自然死亡,那位區長也有機會趕走克裏昂的親生幼子,自己來繼任皇位。對於一位具有皇室傳統的逐鹿者,銀河黎民總會稍有偏愛。

“因此之故,假如衛荷區長聽說過你,或許便會想到可善加利用,讓你成為替他們那個世族宣傳的科學預言家。既然衛荷早已覬覦皇位,他們會試圖以簡便的手法結束克裏昂,再利用你來預測衛荷乃是不二的繼位者,能帶來千年的和平與繁榮。當然,一旦衛荷區長登上皇位,再也不必利用你時,你就很可能被埋在克裏昂旁邊。”

隨之而來的一段陰郁沉默最後被謝頓打破,他說:“可是我們並不確定,想抓我的就是這個衛荷區長。”

“沒錯,我們不確定。此時此刻,我們也不確定究竟是否有人想抓你。畢竟,那架噴射直升機仍有可能如雷根所言,只是一架普通的氣象試驗飛機。話說回來,隨著有關心理史學與其潛力的消息愈傳愈廣──這是一定的事──越來越多川陀上的強權,甚至其他世界的野心家,都會想要好好利用你。”

“那麽,”鐸絲說,“我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