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7

“夫人,我……”

“也許你能刺出我的生命之血,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傑西卡說,“而你這麽做所帶來的災難,任你瘋狂想象也想象不出。其後果甚至比死還慘,你明白,尤其是對一個民族來說。”

“夫人!”梅帕絲哀求道,她似乎要跪倒在地,“您冤枉我了,這武器是一份禮物,要是您能證明自己是救世主,我會把它送給您。”

“要是我沒能證明,那你就會拿它結束我的性命。”傑西卡說。她等待著,外表看上去相當放松——訓練有素的貝尼·傑瑟裏特姐妹擁有這種特殊的能力,因此在戰鬥中讓人膽寒。

現在我已清楚她會作出什麽抉擇,她想。

梅帕絲慢慢將手摸進領口,取出一柄裹在黑色刀鞘中的刀。黑色的刀柄上有深深的指槽。她一手拿鞘,一手握柄,拔出奶白色的刀鋒,高高舉起。那刀璨璨生輝,似乎自己發著亮光。它像一把雙刃刀一樣兩面開刃,長約二十厘米。

“夫人認識這東西嗎?”梅帕絲問。

這只可能是一樣東西,傑西卡很清楚,傳說中的厄拉科斯晶牙匕,在別的星球上從未見過,只在荒誕的謠傳中有所耳聞。

“這是把晶牙匕。”她說。

“別說得不像回事,”梅帕絲說,“您知道它的含義嗎?”

傑西卡想,這問題暗藏殺機,這就是這個弗雷曼女人做我傭人的原因——她要問我這個問題。我的回答如果令她不爽,便會促發暴行……或是別的什麽行為?她想從我這兒聽到答案:一把匕首的含義。在恰科博薩語中,她的名字是夏道特。匕首,恰科博薩語中就是“死亡造物主”的意思。她有點煩躁了,我得馬上回答,猶豫不決跟回答錯誤一樣危險。

傑西卡說:“它是造物主……”

“哎呀呀!”梅帕絲哀號起來,那聲音顯得又是悲痛又是歡欣。她渾身顫抖得厲害,以至於刀刃的光芒在屋子裏亂舞起來。

傑西卡泰然自若地等著。她本想說這把匕首是“造物主,死亡造物主”,再說出那古老的詞,可現在所有的感覺都在警告她,所有在警覺方面的深層次訓練都讓她明白,這女人身上最隨意的肌肉抽動都蘊含著某種含義。

關鍵詞是……造物主。

造物主?造物主。

但梅帕絲仍舊舉著刀,似乎隨時準備一刀刺出。

傑西卡說:“你以為,我,一個知道偉大教母秘密的人,會不知道造物主?”

梅帕絲放下刀。“夫人,如果一個人與預言相伴太久,當真相揭露之時,就會震驚異常。”

傑西卡想著所謂的預言——這些夏麗雅預言,是幾百年前護使團的一位貝尼·傑瑟裏特在這兒播下的——毫無疑問,她已經死了,但目的卻達到了:為了貝尼·傑瑟裏特在未來某一天的某種需要,她將傳說深深地植入了這些人的腦中。

現在,這一天到來了。

梅帕絲將刀插回刀鞘,說道:“夫人,這是把未定之刀。請放在身上,如果讓它遠離肉身一周時間,它馬上會自行消解。它是您的啦,夏胡魯之牙,它將伴您終身。”

傑西卡決定冒險一賭,她伸出右手。“梅帕絲,你把刀插回刀鞘,卻未讓它見血。”

梅帕絲倒吸一口冷氣,她將刀放進傑西卡手裏,隨即扯開褐色的上衣,哀嚎道:“取走我的生命之水吧!”

傑西卡將刀從刀鞘中拔出。它是多麽亮啊!她把刀尖對準梅帕絲,看到這女人流露出的恐懼遠遠超出對死的懼怕。刀尖有毒?傑西卡想。她挑起刀尖,用刀刃在梅帕絲的左胸輕輕劃了一下。那裏馬上滲出濃濃的鮮血,但血幾乎立即止住了。超速凝結,傑西卡想,一種水分保持的變異?

她將刀插回刀鞘。“扣上衣服吧,梅帕絲。”

梅帕絲按命行事,身體瑟瑟發抖。那雙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看著傑西卡。“您是我們的人,”她喃喃道,“您就是救世主。”

入口處又傳來一聲卸貨的聲音,梅帕絲迅速抓起刀,將它藏進傑西卡的上衣。“看見這把刀的人,要麽被凈化,要麽格殺勿論!”她吼道,“夫人,您知道的!”

我現在知道了,傑西卡想。

搬運機沒進大廳就離開了。

梅帕絲鎮定下來。“見過晶牙匕的邪惡之人,不能活著離開厄拉科斯。請牢記這一點,夫人。您已經擁有了一把晶牙匕。”她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它必須順其自然,別操之過急。”她朝周圍成堆的箱子和貨物看了一眼,“我們在這裏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傑西卡遲疑了片刻。“它必須順其自然。”這是護使團各種咒語中的一句警句——聖母駕臨,將你解放。

可我不是聖母,傑西卡想。接著她心思一動:偉大的教母!她們在這裏安插了這樣一個人!這一定是個駭人聽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