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11(第4/6頁)

她的目光集中在講稿上。她還有好些段沒講呢!她突然感到一陣無助的恐懼。然後,她看到在講壇下面的第一排,內維爾站起身來。

謝天謝地。她和內維爾早就商量過,他會在他們進入問答環節時發話。但願他們能轉到問答環節,好將她從噩夢中解救出來。

她急忙向他伸出手,鼓勵他站到講台邊。

內維爾走上講壇,但沒有向她那邊走去。在觀眾席裏,傑弗裏和其他人仍然站著,但他們已經停止喊叫。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仿佛發自所有人口中的焦躁私語聲。

內維爾轉身看向他們,擡起雙手以示安撫。片刻後,抗議者們坐回椅子上。“諸位,這是我們的新集會所。這是拉芙娜為我們建造的。我們應該合理利用。”低語和憤怒的聲音不見了——當然,是在拉芙娜的視野之內——每個人都看著內維爾,給予他這番合乎情理的話以應得的關注。

拉芙娜回頭看到了舞台後面那巨大的顯示屏。攝影機仍然對準她。或許等她離開講台,它就會對準內維爾了。她走向一旁,再走下講壇。但就算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她發現自己的面孔仍然高高在上,向觀眾們蹙起眉頭。

觀眾們只能看到正常大小的內維爾站在講台旁邊。但至少他的聲音沒有受到抑制。

“這也許是新集會所最重要的一項功能:我們這些人類難民可以在這裏發言,在這裏投票表決。”他看了看左方的木女王。

木女王對他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話聲中的調解用意十分明顯,“你說得很對,內維爾。人類和組件們應該有發表意見的權力。”

內維爾看向自己右側的拉芙娜,“你覺得呢,拉芙娜?”

“是的,確實如此!我——”但內維爾已回頭看向觀眾,拉芙娜允許他繼續陳述下去。這比之前的排演還要好得多。

“所以接下來我就想,問題是,表決什麽呢?”他笑了,人群中也迸發出一陣大笑聲,“我想,有太多事情需要我們分別表決。舉例來說,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有發言的權力,我們的發言還得讓別人聽得見。”

大家的贊同聲響亮、歡快,而且再沒有受到什麽抑制。

“我認為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醫學研究。而且不僅僅是為了讓我們看上去年輕漂亮。”他再次露出笑容,隨即換上十分嚴肅的神色,“你們都認識提莫·瑞斯特林。”內維爾向前排的人揮了揮手。提莫也坐在那裏。當內維爾指著那個孩子時,跟蹤攝像機突然間明了事理,在舞台的背景墻上映出了提莫的畫面。這次不僅僅是頭部到肩部的影像。他的四肢那種令人不快的抽搐、他雙手的微微顫抖都顯而易見。男孩看著巨大的影像,驚喜地拍起手來。

內維爾回以他一個微笑,然後看向人群,“你們有多少人還記得超限實驗室時的提莫?我記得,盡管他那時只有四歲,他的父母負責維護舊系統引導邏輯程序——那是份可敬的工作,他們做得很好。他們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前途光明。”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但並非如此。事實上,我們現在的處境幾乎要將他置於死地。”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再次看向他的聽眾們,語氣中帶著沉著與堅定,“這不應該成為提莫的負擔,也不該成為所有人的負擔。”他的演說引發了一陣歡呼。

在接下來的幾個十日裏,拉芙娜·伯格森多一再在腦海中回想那段演說,驚訝地回顧著事實怎樣擊碎她的先入為主,撥開遮蔽她雙眼的迷霧。她記得她站了起來,向著內維爾揮手示意,試圖引導他回到她原本認為的思路上去,去談論如何改進冬眠設備。

但承載著似乎來自四面八方的認同,內維爾已經繼續說了下去:“那麽好吧,這件事我們必須進行表決。但這只是我們必須解決的系統化問題之一而已。無論理由是什麽,現在的機密實在太多了。執行委員會不該私下會談。也許根本就不該有什麽執行委員會。我會放棄我在委員會裏的席位。”

有幾名聽眾站起來發言。內維爾停止演說,做了個手勢,“傑弗裏?”

傑弗裏站在那裏,雙手叉腰。他的語氣很憤怒,而且連看都不看拉芙娜。阿姆迪蹲坐在他身邊,只是時不時冒出一顆腦袋。“你只希望表決這一件事嗎?不管我們有沒有執行委員會,也不管你是不是委員會的一員,這都不重要,內維爾。真正的問題在於,是不是有個妄想狂患者在對我們所有人指手畫腳!”

片刻間,周圍徹底安靜下來。在那個時刻,或許每個人都和拉芙娜一樣震驚。加儂·喬肯路德站了起來,大聲支持傑弗裏。但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溫達·拉森多和加儂·喬肯路德突然間憤怒地爭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