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侯爺打臉寶典(二十四)

容傾不動聲色往前挪了些,將謝嫣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他隨手抄起一方絹帕, 擦了擦發梢上的水珠, 懶洋洋道:“原是錦親王, 難為王爺還記得。”

他動作間, 有幾滴水珠自發梢滑落,滴在質地上好的中衣上, 恰如滌蕩在湖面的一圈圈漣漪,姿態高雅至極。

旁人這才將目光從他臉上移到他胸前, 但見雪白前襟被水漬洇成一塊塊形狀各異的濕潤痕跡,中衣半貼在緊實胸膛上,那健碩緊致的胸膛在半透衣料的遮掩下, 越發顯得朦朧香艷。

不必他親自開口,是個有眼色的人,也曉得他胸口那一團團水痕是怎麽得來的。

人群立刻一片嘩然,錦親王府和定安侯府本就是每家茶余飯後的談資, 如今這兩大談資湊到了一起, 站在湖畔上看熱鬧的公子小姐們, 忍不住交相竊竊私語起來。

“喏, 你看看船裏的那個人, 像不像定安侯?”

“我敢斷定,那船裏的就是定安侯本尊, 畢竟能生就這樣一副好容貌的, 京城裏頭除了他又有誰?”

“侯爺這是遭了什麽罪, 難得出府遊個湖,也惹到錦親王府這家子。京中誰不知道侯爺品行高潔、不近女色,怎麽會看上錦親王那土包子嫡女,依我看,保不準就是那姓君的小蹄子勾引他的呢……”

流言如驟然上漲的潮汐,一時間在身後泛濫成災。

湧到岸邊瞧熱鬧的人眼看著越來越多,季全卻早已看呆了去,哪裏還有旁的心思管他們私底下亂什麽嚼舌根。

當初雪珠與碧珠再三確認過,這艘畫舫刻了高獻的私徽,且畫舫上的裝飾也極其符合高獻的喜好,分明就是高府畫舫無疑。

何況這定安侯平日深居簡出,連八王爺的生辰宴都不曾賞過臉,更能說明他本就不喜歡出席這種人多場合。

小王爺猜測過今日興許會發生的種種意外,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眼下只不過漏算了一個定安侯容傾,卻叫他們陪了夫人又折兵。

季全心中叫苦不叠,容傾啊容傾,你這尊殺神往日不出來散心,偏偏揪著今天這個時機摻和一腳,到底是在湊什麽熱鬧,怎麽就這麽喜歡和小王爺對著幹呢!

他不敢看君恪的臉色,只悄悄與雪珠交換了個眼神。

碧珠許久未回,原就令雪珠有些心神不寧,這下子又出了大亂,怎能不叫她心急如焚。

他們今日可是闖下了大禍,算計嫣小姐也就罷了,不想卻牽扯到小王爺的死敵定安侯。

兩府的關系一直勢如水火,容傾看他們錦親王府不順眼,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現今容傾又被小王爺擺了一道,還不曉得要鬧出多大的風波。

這事是他們連同小王爺一起鬧出來的,愈是思索,心裏頭就愈加後怕慌亂。雪珠與季全對視一瞬,便悄無聲息從人群中退出來,派了幾個人前去通稟於氏,自己則去尋始終未歸的碧珠。

見著君恪猶似出神,季全只得賠著笑臉道:“想不到今日竟然會與侯爺在此處偶遇……”

容傾放下手裏半濕的帕子,那一對烏溜溜的眸子如同積攢了湖光山色,眼底似有星輝流動,倒映出萬千奪目流光。

“錦親王府的人果然喜歡說笑,今日泛舟的如若不是容某,你以為又會是誰?”

“這……”

季全啞口無言,他們的確有算計嫣小姐之意。之前早已四處安排妥當,吩咐碧珠先推尚無戒心的嫣小姐下水,再令高獻“偶然”占了嫣小姐的身子,就是王妃不願,嫣小姐失了清白,也不得不嫁那高獻。

可如今這只娶嫣小姐的甕中鱉,從紈絝子高獻,搖身一變成了名冠京城的定安侯容傾……說他自己不心虛是假的。

季全隱約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可眼下招惹到的不是什麽毀了容、渾身上下一無是處的高獻,卻是極得百姓贊譽、容太後歡心的定安侯,即便心底對他忽然現身於此存疑,也不敢同他硬杠,賠了幾聲笑便拿眼珠子去看君恪。

君恪尚在震驚之中,久久難以回神。

這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明明應當出現在湖心島這艘畫舫裏的,該是那高獻。他不過是先行了一步,這船裏頭的人無端端就變成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容傾。

眼看著大事快成,卻每次都能殺出個攔路虎阻攔自己的大計,一向運籌帷幄的君恪焉能不動怒。

火氣牽動脊背上還未完全痊愈的鞭傷,他以拳抵唇劇烈咳了幾聲,季全眼疾手快立刻奉上一枚精巧的瓷瓶。

瓷瓶裝著的,正是平日和水吞服、用以止痛的藥丸,見效十分迅速。

君恪沉著臉撚出幾粒暗紅色的藥丸,末了直接生吞下去,臉色卻差得都能擠出墨汁來。

他可以仗著身份逼高獻娶妻,卻無法指責身為容太後胞弟的容傾,事情演變到了這個地步,這樁與高府的婚事怕是沒了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