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與華倫蒂的重逢(第4/10頁)

“你們是硬幣兩面的頭像,而我是金屬。”或許真是這樣,她心裏想。在這幾年裏,她和彼得一起做了許多事,雖然看不起彼得,但她卻了解他。而安德現在只是一個記憶。一個很小很小、需要她保護的脆弱男孩,而不是眼前這個有著冷酷眼神和黝黑肌膚,用手指捏死黃蜂的小夥子。或許他、彼得和我都是同一類人,一直都是。或許只是出於嫉妒,我們才認為彼此之間是有區別的。

“硬幣的一面朝上時,另一面就會朝下。”

現在你認為自己是朝下的那一面,她想。“你的教官要我鼓勵你繼續學習。”

“那些不是學習,是遊戲。全部都是遊戲,從開始到結束。只要教官們高興,隨時隨地都能改變規則。”

“但你也可以利用他們。”

“只有當他們想被利用的時候,或是他們認為正在利用你的時候,你才可以利用他們。不過,這太難了,我不想再玩了。每當我開始感到快樂,每當我以為自己能夠控制局面時,他們就再捅我一刀。我不斷做噩夢,在這裏也是。我夢到自己在戰鬥室裏,但不是在失重狀態,他們在重力狀態下玩遊戲。他們不斷改變重力方向,讓我無法彈向想去的地方,到的地方總是我不想去的。我不斷懇求他們讓我出去,但他們不讓我出去,不斷把我拉回去。”

她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憤怒,以為是針對她的。“我想我來這兒的目的也是為了把你拉回去。”

“我本來不想見你。”

“他們告訴我了。”

“我擔心自己仍然愛著你。”

“我希望你是。”

“我的擔心和你的希望,兩者都是真實的。”

“安德,它的確是真實的。我們或許很小,但並非沒有權力。我們在他們的規則下玩得夠久了,現在它成了我們的遊戲。”她咯咯地笑著,“我接受了總統的任命,彼得氣得發瘋。”

“他們不讓我使用網絡。這裏沒有聯網的計算機,只有一些安裝在室內的機器,控制著安全系統和照明系統。都是陳舊不堪的老東西,一個世紀前安裝的,那時他們設計的計算機什麽東西都聯不上。他們拿走了我的戰隊,我的筆記本電腦。可你知道嗎?我根本不在乎。”

“你一定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

“不是一個人,還有我的記憶。”

“也許記憶中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我記得的不是我,而是我對陌生人的記憶,對蟲族的記憶。”

華倫蒂打了個哆嗦,仿佛身邊突然吹過一陣寒風。“我不再看那些蟲族錄像了,總是千篇一律。”

“我常常花很長時間學習它們,研究它們的飛船通過空間的方式。有件事挺好笑,躺在這裏,在這個湖上,我才想到所有蟲族與人類近身作戰的戰鬥都發生在第一次入侵時期。而在第二次入侵的所有錄像中——那時我們的戰士穿的都已經是聯合艦隊的軍裝——蟲族戰士總是在人類登上它們的飛船時就死了,躺在地板上一片狼藉。人類與蟲族之間根本沒有戰鬥的跡象。而馬澤·雷漢的那場戰役——則看不到任何相關的錄像片斷。”

“或許是一種秘密武器殺掉了蟲族。”

“不,不,我關心的並不是人類怎麽殺死他們的。我關心的是蟲族本身。某一天我要和它們作戰,但我卻對它們一無所知。在我的生命中,我經歷了許多戰鬥,有時是遊戲,有時——不是。每一次我都打贏了,因為我了解我的敵人的思考方式。從他們的行為中,我能知道他們對我的判斷,他們希望戰鬥怎樣發展,而我應該怎麽利用他們的想法。這方面我很擅長。我能看穿別人的思想。”

“這是對維京家孩子的詛咒。”她開玩笑道,但卻止不住地為此感到害怕,怕安德會像了解他的敵人一樣看透她。彼得總是能看透她,至少他認為是這樣。但他有著邪惡的本質,即使他猜透了她最惡劣的念頭,她也不會感到羞恥。而安德——她不想被他看透,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赤身裸體地站在他面前,她會感到羞恥。“你是說,除非你能了解蟲族的想法,否則無法打敗它們?”

“我的想法更深一些。在這段百無聊賴的時間裏,我也對自己作了分析,想弄明白我為什麽會這麽恨自己。”

“別這樣,安德。”

“不要對我說什麽‘別這樣,安德’。我用了很長時間才明白我的確憎惡自己,過去憎惡,現在同樣憎惡。這麽說吧:在我理解了敵人的想法的同時,理解到足以讓我打敗對方的那一刻,我同時也喜歡上了它們。我想,當你真正理解了某個人,了解他們的想法、他們的信仰時,你無法不像他們喜歡自己一樣喜歡上他們。然後,在我喜歡上他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