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洛克[1]和德摩斯梯尼[2](第4/13頁)

“我一直在研究歷史,”彼得說,“學到了許多有關人類行為模式的知識。有的時候,世界格局發生了重大變化。這種時候,適當的話語可以改變整個世界。想想伯裏克利在雅典的所作所為,還有德摩斯梯尼——”

“沒錯,雅典兩次毀在他們手裏。”

“讓雅典發生大動蕩的是伯裏克利,但德摩斯梯尼斥責腓力二世的話是正確的——”

“不是斥責,是激怒了他——”

“瞧,這就是歷史學家常幹的事,總是對起因呀結果呀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其實問題的關鍵在於:世界動蕩不安的時候,在適當的地方發出適當的聲音可以改變世界。像托馬斯·佩因、本·富蘭克林、俾斯麥,還有列寧。”

“這些人的情況並不完全一樣。”她現在是出於習慣與他爭論。其實她明白他的意思,也覺得這是一條可行之道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你到現在還相信那些當老師的有本事教我們點兒什麽值得一學的東西。”

“我能理解的,要比你想象的多,彼得。這麽說你把自己看作俾斯麥啰?”

“我把自己看作那個能用自己的觀點影響大眾思想的人。這種事你經歷過沒有?想到一句機靈話,你說出來,過了兩三星期一個月以後,你聽見某個成年人正把這句話說給另一個成年人聽,而這些人你壓根兒不認識。或者更絕,你在電視裏或是網上看到別人撿起了你說過的話。”

“我總覺得那肯定是因為我從前在什麽地方聽過那句話,又忘了,然後以為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你錯了。小妹妹,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兩三千個像我們一樣聰明的人。他們大部分都在苦熬苦做過日子。可憐哪,教書、搞研究。這些人中只有極少幾個真正掌握了權力。”

“我猜咱們就是那些幸運的‘極少幾個’啰。”

“你的笑話真滑稽,跟獨腳兔子一樣滑稽,華倫蒂。”

“我敢說你在這片樹林裏制造了那麽幾只。”

“正一圈圈蹦跶著哩。”

華倫蒂想象著這個可怕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同時她又恨自己居然會認為這個情景很可笑。

“華倫蒂,那些兩周以後全世界人人都說的話,我們能想出來。我們有這個本事。用不著一直等到長大成人,再安安分分進哪個行當找口飯吃。”

“彼得,你才十二歲。”

“在網上我不是。網上我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你也一樣。”

“網上會標明我們的ID是學生。除了用聽眾模式,我們連真正的討論組都進不了。這意味著我們什麽都說不了,沒有辦法。”

“我有個計劃。”

“你什麽時候沒有計劃才奇怪哩。”她裝出不感興趣的樣子,聽得卻很專注。

“只要爸爸讓我們用他的成人賬號登錄,我們就可以擁有大人的全部權利,想起什麽網絡名都成。”

“可他憑什麽做這種事?我們已經有了學生賬號。你怎麽跟他說?說我需要一個成人賬號來改變世界?”

“不,華倫蒂,我什麽都不說。你跟他說,說你很擔心我,說我在學校裏學習特別勤奮,但無法和聰明人交流,簡直快把我折磨瘋了。每個成年人都小看我,因為我太年輕。我無法與和我同等級的人交談。你可以證明我的精神已經快要崩潰了。”

華倫蒂想起了樹林裏那只松鼠的屍體。她明白了,讓她發現那只松鼠也是彼得計劃的一部分,至少他使這件事變成了他計劃的一部分。

“這樣一來,他就會同意讓我們使用他的成人賬號。上網後咱們隱瞞真實身份,拿點兒見識出來,我們的智力就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如果是觀點看法,華倫蒂可以和他爭論,但現在是著手做實事。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她不能這麽說,你憑什麽認為別人應該尊重你。她讀過寫阿道夫·希特勒的書。不知希特勒十二歲時是不是也這個樣子?可能不像彼得這麽聰明,但同樣渴望得到榮譽。如果希特勒童年時被打谷機打死,被馬撞死,對世界來說會意味著什麽呢?

“華倫蒂,”彼得說,“我知道你怎麽看我,你覺得我不是個好人。”

華倫蒂把一支松針扔向他。“給你來一支穿心小箭。”

“我很久以前就想和你好好談談了,但我一直都有點擔心。”

她把一支松針放進嘴裏,朝他噴去。它一吹出去就垂直地掉了下來。“又沒打中。”彼得笑著說。為什麽他要假裝軟弱呢?

“華倫蒂,我擔心你不會相信我,不相信我做得成大事。”

“彼得,我相信你什麽都做得出來,而且你也會去做的。”

“我更擔心的是,你相信我,但你卻要盡力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