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舒瓦茲(第7/12頁)

我很驚訝:“你們所能做的事情遠超我的想象。”

“那是集合眾人之力才能做到的。”他說,“單個時,我們都不如你。”

“那就把你們的身體改造成和我一樣啊。”

“碳鏈中有些地方,我們也無法完全弄明白。”

這就是了。那時的我,並不想離開這些舒瓦茲人。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我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需要離開這裏時,我才明白這意味著怎樣的優勢。

通過與石頭對話,我了解到許多東西。戰爭還在繼續,我漸漸學會忍受人類死亡時的痛苦嘶鳴,還學會了通過聲音找出戰爭發生的地方。當我與石頭對話時,大地的皮膚變成了我的皮膚,讓我能聽清那些哭喊聲在哪裏響起。一開始,戰鬥的聲音在埃裏森和“背叛河”源頭之間的平原上響起。然後它移至群山之國羅伯斯,位於麥隆與“背叛河”交匯處的西北側,在那兒“背叛河”不再被稱為斯沃普,而被稱作穆勒。然後,戰爭移至維澤爾境內,這是我父親打下的疆土,這意味著納庫麥已經掃清了沿路的所有反抗勢力,陳兵於穆勒邊境了。

即便我已探知納庫麥人鋼鐵的來源,也已經無關緊要。父親送我離開,丁特想殺了我,這都已經無關緊要。我已不再是完全再生體,而且我比父親麾下的任何士兵都棒,作為將領更是遠超丁特。父親需要我,家族需要我,如果想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取得勝利的話,我必須回去。

一開始,回去並投身戰爭的念頭讓我心生厭惡,但想到家族和父親,就令我難以忍受。我向巖石提問,是否一個生命可以比另一個生命來得更重要,而巖石說不。我問他如果可以拯救很多的生命,那麽是否可以結束一個生命?他說是的。於是我問他,對宇宙而言,忠誠是否有意義?巖石只回應我以哭泣。

忠誠?巖石為什麽要回應舒瓦茲人的召喚,不就是因為忠誠嗎?大地理解信任的含義。於是我問他,是否可以回去領導家族。巖石說可以。

我花了好多個夜晚,沉睡在沙子中與巖石對話,才得到這些回答。弄明白自己應該離開時,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到了必須走的時候了。

“你不能回家。”舒瓦茲的代言人說道。

“巖石說我應該回家。”

“巖石是為你好,為了你的家族好,但並不是為我們好。”

“是為了這星球好。”

“從古至今,人們的血一直澆灌著這顆星球,是誰的血並無關緊要。”代言人說道,“如果你加入戰爭,結果會是好的,也會是壞的。我不能讓你走。我們不能讓你離開。我們把一切都教給了你。而現在,你將以忠誠的名義,用所學到的一切去殺戮,去毀滅。”

“我發誓不會用所學的一切去殺人的。”

“只要你殺人,就是在使用我們教你的東西。”

“那我就不殺人。”

“從現在起,所有死在你手上的人,都將永世在你的靈魂中哀號了,蘭尼克。”

這句話讓我打了個冷戰。

當戰爭前進至克萊默的低地,距離穆勒的首都河上之都不到三百公裏時,我沒法再等下去了。赫姆特和我正踩著刀鋒般尖利的峰脊玩耍,在離地一千米高的地方耍雜技般跳來跳去。我抽開了他腳下的巖石,讓他摔了下去。

下方一百米處,一塊凸出的橫巖接住了他。

“你這個渾蛋。”他喊道。

“我必須這麽做。”我喊著,“如果你向議會報警,他們會阻止我的。”

“你說過你愛我的!”

我愛他。即便現在,我仍然愛他。但我什麽都沒說。他試著沿山體爬上來。但我讓巖石拒絕幫助他。因為我的力量更強,讓他無法在巖石上造出把手來。他試著跳下那塊巖石落到沙地上,但因為我的命令,巖石就拒絕讓他跳離。

山脊直指向西北方,我便向西北方走。山脊向下匯入大地後,我便走在沙上,晝夜不停地奔馳著。我沿著舒瓦茲人能走的最快的路徑前進,一路不眠不休。因為沒有一個舒瓦茲人能趕上我,所以就沒人能阻止我回家。

八天後,我開始邊跑邊睡。因為大腦無法像身體這樣不眠不休。最後,我看見天空中出現雲朵,巖縫中冒出幾棵灌木。這意味著已經離開了舒瓦茲的地界,我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了太久的沙漠,看慣了灰黃色的大地,再看到綠色只讓人覺得高興。但心底的些許悔意,讓我禁不住停下身,幾乎要轉身回望來時的路。

我想起了父親的臉,想起他對我說:“蘭尼克,我真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麽。”又聽到他的聲音:“現在這身體算毀了,你的頭腦還會效忠於我嗎?你還會愛你的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