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襲擊 15故伎重演(第2/4頁)

“凱特尼斯?”耳麥裏傳來黑密斯的聲音。我想回答,可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凱特尼斯!”

在父親去世的那一天,學校正在開午飯,突然警鈴大作。沒人等著放學,或者需要等放學。老百姓對礦井事故的反應甚至凱匹特也無從控制。我跑到波麗姆的班級。我仍記得她當時的樣子,那時她七歲,小小的個頭,臉色蒼白,但兩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身體坐得筆直,正在等著我來接她。我們早就約好了如果警鈴響了,我就來接她。她從座位上跳起來,抓住我的袖口。我們穿行在正擁向礦井出口的人流中。到了那裏,我們看到媽媽正手抓著為阻擋人群擁入而臨時拉起的繩索。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就應該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因為在這樣的時候,應該是媽媽去找我們,而不是我們找她呀?

罐籠吱吱嘎嘎地響著,不停地上上下下,把渾身漆黑的礦工從肚子裏吐出來,吐到赤裸裸、慘白的陽光下。每上來一撥人,他們的親人就發出了欣慰的哭泣聲,就會從繩子底下鉆過去,帶走他們的丈夫、妻子、孩子、父母或兄弟姐妹。我們站在黃昏的寒風中,天上飄起了雪花。罐籠越走越慢,吐出來的人也越來越少。我跪在地上,手掌壓在煤渣地上,我多麽渴望能從這裏把爸爸領回家呀。如果有哪種感情超越了對困在地下的爸爸的渴望,我並不知道,此時我是多麽的無助和絕望。不斷有受傷的人或者死者被拉上來,我們等了整整一夜。好心的陌生人給我們披上了毯子,端來了熱湯,可我們沒心思喝。最後,到了清晨,礦長臉上的悲哀表情只能說明一件事。

我們剛剛幹了什麽?

“凱特尼斯!你在那裏嗎?”黑密斯這時候興許正琢磨著給我戴頭箍了。

我把手放下來,“是的。”

“到屋子裏去。凱匹特殘余的空軍可能會伺機報復。”他命令道。

“是的。”我重復著剛才的話。除了開機關槍的士兵,樓頂上所有的人都開始往屋子裏撤。我下樓時,忍不住用手撫摩著光滑的大理石墻壁,這墻壁是如此的美麗而冰冷。即使在凱匹特,也沒有任何墻壁能與這舊建築的富麗堂皇的大理石墻壁相比。石頭的表面堅硬無比,我手掌的肌肉被壓扁,熱量被帶走。石頭總能夠征服人類。

我坐在大廳入口處的石柱旁,通過大門,我可以看到大理石地面向前延伸到台階,台階再往前走就是廣場。我仍記得當我和皮塔在贏得饑餓遊戲比賽後接受人們祝賀時的感覺,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當時,我已被勝利巡演折騰得精疲力竭,又沒能夠平息各轄區的反叛情緒,而且時時被格拉芙和加圖的死亡的記憶折磨著,特別是加圖緩慢而悲慘的死亡。

博格斯蹲在我旁邊,在陰影下顯得臉色蒼白,“我們沒有炸毀火車隧道,你知道。一些人應該能出來。”

“然後等他們一露面我們就打死他們?”我問。

“只有在不得以時,才會這麽做。”他回答道。

“我們可以把火車開進去,幫著疏散傷員。”我說。

“不,我們決定把火車道留給他們,這樣他們可以盡可能地把人員輸送出來。另外,我們也騰出時間把士兵調集到廣場。”

幾小時以前,廣場還是無人地帶,那裏是反抗者和治安警的控制區域的交界線。當科恩批準了蓋爾的計劃後,反抗軍對凱匹特軍隊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將防線向前推進了幾個街區,這樣就將火車站控制在自己手中,以防“硬骨頭”塌陷後有人從火車站逃跑。那麽,現在那座山已經塌陷,這已形成事實。如果有幸存者,一定會逃到廣場。我聽到再次傳來的槍聲,知道治安警一定在全力抵抗,以救回他們的人。我方也在派兵增援,與對方交戰。

“你冷了吧?我看能不能找到一條毯子。”博格斯說完就走開了,我還沒來得及說不用了。我不想要毯子,就任憑大理石地面吸走我身體的熱量吧。

“凱特尼斯。”耳麥裏傳來黑密斯的聲音。

“我還在這兒。”我答道。

“今天下午皮塔出現了有趣的轉機。你肯定想知道。”他說。有趣不等於好。不等於轉好。可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聽著。“我們把你唱的《上吊樹》錄像給他看了。這片子從未在電視上放過。所以凱匹特在劫持皮塔時不可能用到這首歌。他說他聽過這首歌。”

忽地,我的心怦怦地跳起來。接著我意識到這不過是殺人蜂毒又使他的意識模糊罷了。“不可能,黑密斯,他從來沒聽我唱過這首歌。”

“不是你,而是你父親。有一次你父親去面包房換東西時,他聽他唱過。那時皮塔還小,也許只有六七歲吧,可是他當時聽得很認真,因為他想知道鳥是不是都不唱了。我猜那些鳥是不唱了。”黑密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