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敵人 21白霧彌漫

一種突如其來的疼痛向我襲來,只要是水霧碰到的地方,皮膚就會刺痛,既像針紮,又像火燒。

“快跑!”我沖著其他人大喊,“快跑!”

芬尼克立刻醒了過來,跳起來準備迎敵。但當他看到霧墻向前逼近時,他背起仍在睡夢中的瑪格絲,擡腿就跑。皮塔已經站起來了,但卻不怎麽靈活。我抓住他的胳膊,跟在芬尼克後面,半推著他向前跑。

“怎麽啦?怎麽啦?”他迷惑地問道。

“是一種霧,有毒的霧。快,皮塔!”我催促著他。我看得出,盡管他嘴上不承認,白天的電擊對他形成巨大傷害。他跑得很慢,比平時慢得多。而腳下的蔓生植物和矮樹叢密密層層,雖然偶爾我會腳下不穩,但他卻每走一步都被絆倒。

我回身看著霧墻,它正在以一條直線向前移動,在我身後的兩側都可以看得見。我有種強烈的逃跑的沖動,丟掉皮塔,自己逃命。逃跑是很容易的,我全速跑開,甚至爬到樹上,霧氣在四十英尺高的地方似乎就結束了,我可以爬到霧氣所不能到達的高度。我想起了上次的饑餓遊戲,當野狗突然出現時,我就是這麽做的。我跑到宙斯之角才想起皮塔。但這一次,我要抑制住自己的恐懼,把它壓下去,拋到一邊。我感到在各轄區,人們的眼睛正一刻不離地緊盯著電視,在看著我——是像凱匹特所希望的那樣臨陣脫逃,還是堅守陣地。

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說:“看著我的腳,我踩在哪兒,你就踩哪兒。”這很管用。我們好像移動得快了些,可是不能休息。而霧氣始終緊跟在我們身後。霧氣中的水滴飄離了霧墻,侵蝕著我們的身體,火燒火燎的,像化學品那樣引起皮膚的刺痛。它開始粘著在皮膚上,繼而滲透到皮膚的深層。我們的連褲衫如一層薄紙,根本擋不住霧氣的侵害。

芬尼克最先沖出去,但當他意識到我們遇到麻煩時,停了下來。可這霧不是能與之搏鬥的東西,你只能逃跑。他大聲喊著鼓勵的話,催促我們快速前行,他的聲音是一種指引。

皮塔的假肢碰到了一團攀援植物,我沒能抓住他,他摔倒在地上。當我扶他起來的時候,我發現了比起水泡、比皮膚灼燒更加可怕的實情。皮塔左邊的臉已經萎縮了,好像裏面的肌肉已經壞死,眼皮也耷拉下來,幾乎把整個眼睛都蓋住了。他的嘴向一側歪斜。“皮塔——”我剛要開口,突然感到胳膊一陣抽搐。

霧氣裏的化學物質不僅使人產生灼熱感,它侵蝕人的神經系統。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了我,我猛拉著皮塔往前跑,結果卻使他又絆了個跟頭。等我把他拉起來時,我的兩只胳膊已經無法控制,抽個不停。霧墻就在我們身後,距我們不到一碼遠,皮塔的腿也不行了,他試圖往前走,可是腿卻在痙攣,像木偶一樣。

我感到皮塔邁步已經十分困難,芬尼克回過頭來幫助我們,他也用力拽著皮塔往前走。我的肩膀好像還聽使喚,我用它頂住皮塔的胳膊,盡量跟上芬尼克的步伐。我們跑到離霧氣十碼遠的地方,芬尼克停了下來。

“這樣不太好,我來背皮塔,你能背瑪格絲嗎?”他問我。

“是的。”我堅定地說,盡管我的心在往下沉。沒錯,瑪格絲不到七十磅,可我身材也不高。但我以前肯定背過更重的東西。要是我的胳膊不抽搐就好了!我蹲下來,她趴在我身上,就像芬尼克背她時一樣。我慢慢地伸直腿,膝蓋繃住勁,把她背起來。芬尼克把皮塔也背在身上,我們往前走。芬尼克打頭,撥開藤蔓,我緊跟他身後。

霧氣仍不依不饒、悄然無聲地緊跟在我們身後,除了小綹的霧氣像翻卷的舌頭舔舐著企圖接近它的人們,大部分的霧氣是一個整齊的垂直平面。盡管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直著往前跑,可芬尼克卻在沿斜線往山下跑。他在遠離霧氣的同時,正在帶領大家跑向宙斯之角旁的水域。是的,水。我心想,酸水珠更深地侵入我的皮膚。我沒有殺死芬尼克,真是謝天謝地。不是他,我怎麽可能把皮塔活著救出去?謝天謝地在我身旁還有人,即使這是暫時的。

我開始腳下不穩,摔跟頭,這不是瑪格絲的錯。她已經盡全力使自己成為一個輕盈的“乘客”,可問題是,我就能背這麽重的重量,特別是此時我的右腿好像已經僵了。頭兩次摔倒時,我盡力站起來,可第三次摔倒,我的腿卻不再配合了。當我拼力站起來時,又腿下一軟,把瑪格絲一下子甩了出去,她比我還先摔到地上。我胡亂揮動手臂,想抓住藤蔓或者樹幹把自己支撐起來。

芬尼克返回到我身邊,皮塔還趴在他肩上。“不行。”我說,“你能背上他們倆嗎?繼續往前走,我會追上來的。”這麽說其實我心裏也沒譜,但我盡力顯得有把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