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 3(第2/3頁)

“正如首相所言,今後,日本社會不可避免地要走國際化道路,而且,某種程度上已經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了。”經濟計劃廳長官點頭表示贊同,“技術和交通通信手段在不斷進步,或者說是勢在必行嘛。因此,應當逐步讓日本的產業適應這種趨勢……”

“不,你這話就錯了。”首相充滿激情地說,“如果我們只是靜觀事態發展,那就太晚了。倒不如在客觀現實嚴峻之前,走在形勢的前面,主動出擊。這不是政治是什麽?凡事要周密布局,寧願付出犧牲和沖突的代價,也要搶先一步為日本的今後鋪平道路。這種付出,換來的正是最大限度的日本利益和最小限度的無畏犧牲。政治就是這麽回事。政治家維持國家現狀,並肩負著暫時掌舵的責任;但僅僅做到這一步是遠遠不夠的,他還必須對日本民族的前途這樣的大事業擔負一定責任,所謂心中裝著百年大計嘛。我想,考慮這些大政方針才是政治家應有的本分啊……”

經濟計劃廳長官有些吃驚地望著首相,心想,眼前這個人變了,而且好像是突然變了。想法也變了。以前在這種輕松愉快的場合,從來沒有過這種演說般的講話;而且,對政治也沒有過這樣積極的看法。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境變化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難道是那位老人或是其他什麽人施加的影響?

我們的首相,怎麽看都是屬於那種平凡而沒有個性的人物。

他不屬於那種靠堅強的信念和意志來操縱政治的類型,而是六十年代後日本社會所需要的那種類型的首相之一。就是說,他是屬於對任何事情都不會采取積極的措施和辦法,而是順應復雜的急劇的社會變動,善於和稀泥的政治家的類型。

他精明強幹,善於處理問題,具有世故而老到的政治嗅覺,但卻不露聲色。因此,在野黨的國會議員和尖酸刻薄的新聞記者們經常背地裏說壞話,他們說就是把首相和官房長官換個位置也是一碼子事兒。幾年前,戰後第三屆聯合內閣執政不到半年即告解散。其後,這個之前一直不大引人注目的人物,居然先在執政黨的總裁選舉中當選,繼而又在大選中獲勝,一舉收拾了混亂不堪的政治局面,使得本屆內閣走上了正軌。人們對他的政治手腕雖然也給予高度評價,但政局一旦穩定下來,輿論又認為他作為一國首腦,還是缺乏號召力的。輿論的焦點是認為他謹小慎微,善於平衡各方力量,循規蹈矩,按部就班,絕不貿然發表過激言論。

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卻要主動積極地提出某種方針來,而且還有些動真格兒的味道——盡管“飛向世界”論的初級階段,人們還看不出這個設想是福是禍。

這是一種怎樣的心境變化呢?在這種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跡象的背後,隱藏著什麽呢?

“但是……”通商產業大臣低著頭不解地說,“在如今技術進步和社會變化日新月異的時代裏,要邁出這一步是相當相當困難的。十年、二十年以後,形勢會發生什麽變化,誰也不得而知……”

“正因為是這樣一個時代,不就更有必要了嗎?”首相說。

“話雖如此,不過,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今後在一定程度上犧牲國內內需,甚至把這種犧牲作為跳板,積極推進企業和人員的對外輸出,我認為走這一步還為時尚早。與其這樣,不如對過去海外擴張的盲目性進行糾正,調整好風帆,然後靜觀各國的發展動向。這才是我們的當務之急。”

“我剛才的話也有這個意思。作為國家,作為企業,乃至作為一個老百姓,日本的上上下下都應當認認真真地考慮這個問題,也就是說,要走同世界各國、各民族、各地區文化相融合的路子。這也關乎到日本民族的精神健康,以及它的光明前途啊。”首相突然恢復了他平時的侃侃而談,“至少,對於我剛才所說的‘無摩擦的海外擴展’方針的可行性,還是有值得認真討論的價值吧。大家是怎麽看的?”

“我贊成討論一下。”經濟計劃廳長官說,“我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經濟計劃廳長官是個無黨派的民間人士,以其聰明伶俐在閣僚中出類拔萃。他馬上領悟到,首相一番話的意思是:要求他們想辦法拿出實現這個計劃的數字依據來。

他甚至覺得,首相這次看來是要動真格的了。盡管還摸不清他出於何種打算,但總而言之是發自內心的。他甚至到了不惜一切全力以赴的可怕的地步。這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先在廳裏成立一個小組,叫他們具體研究一下。”經濟計劃廳長官說,“作為特急件……”

“這樣我就放心了……”首相爽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