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大地與超主(第4/20頁)

還有人發動過幾次消極抵抗,反對超主的政策。一般而言,卡列倫只是任其發展,直到他們發現拒絕合作最終受害的是他們自己。只有一次,卡列倫對反抗政府采取了直接行動。

一百多年以來,南非共和國始終處在各種社會紛爭的中心,敵對雙方保有良好意願的人曾試圖架設溝通橋梁,但均告失敗——根深蒂固的恐懼和偏見容不得任何合作。繼任的一屆屆政府只是在容忍度上稍有差別,仇恨和內戰的惡果荼毒大地生靈。

實在沒辦法結束群體間的歧視時,卡列倫便發出警告,它不過簡單指定了時間期限。人們有些擔心,但談不上恐懼或驚慌,因為他們相信,超主們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濫施暴力或采取毀滅性行動。

他們的確沒有。所發生的一切不過就是正午時分,太陽在穿越開普敦天空的子午線時突然消失,留下了一片蒼白發紫的陰影,不發光也不發熱。在太空中,陽光被兩塊交叉的區域分作兩極,因此沒有任何光投射出去。受到影響的區域是個完好的圓形,直徑足有五百公裏。

演示持續了三十分鐘。這已足夠了:第二天南非政府宣布恢復白人少數民族的全部公民權。

除了這類獨立的事件,人類已經接受了超主,將其看做自然存在的一部分。最初的震驚只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段時間,世界又恢復了常態。瑞普`・凡・溫`克爾[7]猛醒之後將會發現人類世界的最大變化,是某種緘默期盼的出現,人類在引項等待超主亮相,走出閃光的飛船。

五年後,人們還在等待。斯托姆根覺得,這正是所有禍患的起因。

像往常一樣,斯托姆根的車一駛進發射場,就被一群拿著相機的觀光客圍住了。秘書長最後跟自己的助手說了幾句,就拎著公文箱走出了觀望的人群。

卡列倫從不讓他久等。人群裏發出“噢”的一聲,天上出現了一個銀色的氣泡,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著,一股氣浪吹開了斯托姆根的外衣,轉眼間一艘小飛船已經停在五十米外,離地面幾厘米的高度,就像怕受到地球汙染似的。斯托姆根緩步向前,看著無縫船體上那熟悉的折皺,接著,那扇讓世界頂級科學家倍感困惑的門在他面前打開了。他走進飛船,進入裏面唯一的、光線柔和的房間。入口封上了,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聲音和光線都被擋在外面。

五分鐘後門又開了。雖然感覺不到任何運動,但斯托姆根知道自己已在離地面五十公裏的高空,而且是在卡列倫飛船的正中央。他置身於超主們的世界:他們正在他的周圍忙著各自的神秘事務。他比任何地球人都離他們更近,但對他們的外形特征並不比下面的千百萬同胞知道得更多。

不長的走廊盡頭是一間小會議室,除了屏幕下方的一對桌椅,裏面什麽都沒有。這些東西似乎有意不去泄露它們制造者的任何信息。視覺屏幕上空空如也,它一直就是這樣。有時候斯托姆根夢見屏幕上一下子活了起來,揭開讓全世界困惑不解的秘密。但這夢一直沒有實現:那黑暗的長方形後面隱藏著全部的神秘。當然,那後面還有力量和智慧,對人類的理解和寬容,最讓人意想不到的,則是對下面星球上的小動物戲謔般的喜愛。

隱蔽的柵格後面傳出一個沉著、和緩的嗓音,斯托姆根對它十分熟悉,盡管地球人只聽過一次。語調深沉渾厚,給人一種強烈的尺寸感,唯一能顯示的就是卡列倫的體格特征。卡列倫很高大,或許比常人大得多。確有一些科學家分析過他唯一的一次講話錄音,認為聲音是機器發出的。斯托姆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好吧,雷吉,我聽了你們的短暫會談。你對溫萊特先生是怎麽考慮的?”

“他是個誠實的人,雖然他的很多追隨者談不上這一點。我們拿他怎麽辦?自由團本身沒什麽危險,但有些極端分子公開鼓吹暴力行動。我考慮過在我房子裏放上個警衛。不過,我希望沒這個必要。”

卡列倫避開話題不談,有時候他就是這樣令人惱火。

“到今天,世界聯邦細則已經出台一個月了。百分之七反對我,這數字有實質性上升嗎?那百分之十二回答不知道的,有變化嗎?”

“還沒有。但這並不重要。讓我擔心的是總體感覺,甚至在你的支持者中也存在。現在該結束這種神秘感了。”

卡列倫嘆了口氣。這聲嘆息相當完美,卻略顯做作。

“這也是你的感覺,對吧?”

這個問句不過是變相的陳述,用不著斯托姆根回答。